暗红色的血气像挣脱了枷锁的毒蛇，顺着黑铁盾的裂纹涌进来，腥腐的气息呛得人喉咙发紧。

江芸吓得往后缩，团扇上的灵光抖得像风中残烛；苏青瑶刚站稳身子，就被一道血线缠上了手腕，刺骨的寒意瞬间顺着经脉往上爬，让她握剑的手都僵了几分。

江知寒“踉跄”着往后退，后背重重撞到一块凸起的青石板——这是他刚才用【破妄之眼】确认的阵基弱点所在，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靠近。

此刻被血气逼着退到这里，倒省了他刻意找借口。

“咳……这鬼东西怎么甩不掉！”他故意咳出一口血沫（其实是咬破了舌尖，逼出的假血），手臂被一道血线缠住，看起来狼狈不堪。

可垂在身侧的手却悄悄攥了攥，指尖凝起一丝极淡的灵力——他要等一个时机，一个能让苏青瑶捕捉到的时机。

不远处，苏青瑶正闭着眼，指尖凝着一缕青芒。

刚才破阵失败后，她就没放弃感知，哪怕被血气侵蚀得灵力滞涩，也在咬牙寻找阵眼的破绽。

她知道，血煞阵看似无懈可击，实则阵基必有弱点，只是这弱点被血气掩盖得太好，需要一点“引子”才能暴露。

江知寒眼角的余光扫到苏青瑶的动作，心里有了数。

他故意往左侧猛拽手臂，像是要挣脱血线的纠缠，身体却借着这股力道，往青石板的方向又靠了靠，指尖对准石板下方一道极细的缝隙——那里就是阵基与地面连接的薄弱点。

“拼了！”他低喝一声，声音里带着刻意装出的慌乱，随即对着那道缝隙，狠狠弹出了一道《庚金指》。

这道指劲弱得可怜——淡白色的灵光像萤火虫似的，刚离体就晃了晃，落在石板缝隙上时，甚至没激起半点火星，只发出“噗”的一声轻响，像是吹灭了一根烛火。

江明刚好从血气里挣扎着探出头，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骂了句：“蠢货！这么弱的指劲，连块石头都打不破，还想破阵？”

可他的话音刚落，异变突生——

青石板下方的血色纹路，突然像被抽走了力气似的，暗了一瞬！缠在众人身上的血线也顿了顿，侵蚀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这波动极淡，若不盯着阵基看，根本察觉不到；可一直闭着眼、全力感知的苏青瑶，却瞬间捕捉到了！

“找到了！”她猛地睁开眼，眼底闪过一道清亮的光，之前被血气冻僵的手腕突然发力，灵力顺着木剑疯狂涌去——这一次，她没有直接斩向阵眼，而是对准了江知寒刚才指过的青石板缝隙！

“流云剑法——断浪！”

娇叱声落，淡青色的剑光骤然暴涨，比之前破阵时强了数倍！剑光像一道劈开浊浪的清流，避开涌来的血气，精准地斩在青石板的缝隙上。

“咔嚓！”

清脆的裂响传来，青石板被剑光劈出一道三寸深的口子，底下的阵基瞬间暴露出来——那是一截缠着血色布条的桃木柱，此刻布条正冒着黑烟，上面的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嗡——”

整个血煞阵像是失去了支撑，暗红色的血气开始疯狂消散，原本笼罩空地的血雾像被风吹散的云烟，转眼就没了踪影。江明身上的血线“啪”地断成两截，他踉跄着跌坐在地上，看着手里灵光尽失的长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破了？真的破了！”江芸欢呼着跳起来，团扇上的灵光也稳定下来，“苏师姐你太厉害了！”

江石松了口气，青铜长刀上的血气渐渐褪去，他走到苏青瑶身边，语气里满是赞许：“好样的！多亏你找到了阵基弱点，不然咱们今天真要栽在这里。”

苏青瑶微微喘着气，额角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白皙的脸颊上。

她对着江石颔首，目光却不自觉地往角落扫去——江知寒正扶着青石板站起来，脸上还带着“茫然”，像是没搞懂刚才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愣愣地看着她。

“刚才……是你？”江芸也注意到了江知寒，指着青石板的缝隙，“你那道指劲，好像刚好打在苏师姐斩的地方！”

江知寒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挠了挠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庆幸：“啊？是吗？我就是刚才太慌了，随便戳了一下，没想到……没想到刚好帮到苏师姐了！”他故意说得结结巴巴，一副“歪打正着”的样子，甚至还往后退了半步，把功劳完全让出去。

江明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江知寒的眼神依旧带着轻视，却没再骂他——毕竟刚才那一下，确实帮苏青瑶找到了破绽，再嘴硬就显得小气了。

江大山也松了口气，黑铁盾往地上一放，擦了擦额头的汗：“不管怎么说，破了阵就好，咱们总算能喘口气了。”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场巧合——江知寒慌乱中戳出的弱指，刚好引动了阵基的波动，而苏青瑶抓住了这个转瞬即逝的机会，一举破阵。没人会想到，这“巧合”背后，是江知寒用【破妄之眼】锁定弱点、用《龟息蛰藏诀》控制力道，精心设计的一场“配合”。

只有苏青瑶，看着角落里那个一脸“憨厚”的灰布身影，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

她刚才看得清楚，江知寒的指劲虽然弱，却精准地落在了阵基最薄弱的缝隙上——那地方连她都是感知了许久才隐约锁定，一个资质平庸、灵力虚浮的弟子，怎么可能“随便戳”就戳中？而且，他退到青石板旁的动作，看似狼狈，却像是早就知道那里有问题……

苏青瑶握着木剑的手微微收紧，气息还没完全平复，眼神却变得格外认真。

她没有再追问，也没有表露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第一次带着明确的、不加掩饰的探究，直直地落在了江知寒身上。

那目光里没有轻视，没有疏离，只有一种“想不通”的疑惑，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对这个“平庸”弟子的好奇。

江知寒感受到那道目光，心里微微一动，却立刻低下头，继续扮演着“侥幸立功”的普通弟子。

他知道，苏青瑶已经开始怀疑了，但怀疑归怀疑，没有证据，这场“默契”的破阵，只会被当成一场偶然。

只是他没料到，这道探究的目光，会像一颗种子，悄悄落在苏青瑶的心里，在不久的将来，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