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什么!”随着牛姓壮汉的一声大喝,场上的议论纷纷都停止了,“想为他撑头?”
“是又如何?”华海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很好!”牛姓壮汉冷笑,“那就用拳头说话吧。”
华海虽然心虚,但还是摆出架势:“来啊!怎么,不敢了?” \"好,很好!\"牛姓壮汉正愁没人发泄自己满腹的怒气,这就送上门一个。 只见那牛姓壮汉一个闪身就一个飞来沙包大的砸拳,华海本身就没练过什么功夫,这种情况下哪里反应得过来——赶忙抬起左手一挡 咔嚓! 左手手腕发出干柴被折断的闷声——没错,他的腕骨被那一砸拳劈断了。 疼!钻心的疼啊! 这牛汉,玩的是真的!功夫是真的,力气也是真的! \"这人谁啊,我以为会有两把刷子呢!原来,原来就这啊!”围众皆嗤之以鼻。 \"牛汉子可是方圆十里有名的暴脾气山贼头头,就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怎么可能打的过?\"有人也在暗自叹气,为这小毛孩感到一丝丝惋惜。 \"唉!今日怕是要见血咯!\"就着花生和下酒菜,又让这些\"醉谈大师\"找到谈资。 \"吗的!\"华海忍不住爆了一句双音节粗口,右手用尽全力还回去一记冲拳。 但是被那壮汉只手死死抓住,另一只手按住华海的肩膀,膝盖猛地一顶——霎时间,华海感觉腹腔内五脏六腑有如翻江倒海,有股气流在内四下里猛冲。 好疼! 不仅仅是钻心的疼,难以言说。只见华海喷出一口鲜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蜷缩着,面容五官揉作一团,身体还在止不住地颤抖。 狼狈至极! “哈哈哈哈哈,”牛壮汉反而气笑了,把脚踩到华海不住颤抖的头上,“小屁孩!快回去找你的妈妈吧!记住,别惹你牛爷爷!” 再就是啐了一口唾沫到华海头上,提着两壶十年佳酿吹着口哨逍遥离去了。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华海强烈的愤恨和剧烈的疼痛交加,颤抖不停,全力攥紧的拳头却使不上分毫气力。头上的唾液顺着脸颊夹杂着血液流在灰泥泥的地上。 嘀嗒……嘀嗒…… 云层尚未完全散开,仍有阵阵余响郁藏。 喉管亦阵阵低吼,却被血痰堵住…… 只不过——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华海的脑海中的想象罢了。 他根本没有这个勇气,不仅没这个胆,与此同时,也没这个实力。 “唉,我就是这种人,”华海摇了摇头,“只是一个没用的废物罢了。” 却也不忍心再看着王小二就这样被欺压,艰难的扭头,决然的走出了门,不再回头看一眼。 可以想象,王小二还有他的城外店,日后必然遭受更多的无端刁难——便从今日牛姓壮汉之闹剧而始。 蒙蒙的细雨并不如倾盆瓢泼那般猛烈,淅淅沥沥,却也缓缓地浸湿了他的头发,他的衣襟。 他不想打伞,只想让这场雨清洗一下他混乱的思绪和满腔的愤慨。 约莫十年前,他也是如同这般无力。面对那些蛮横而强势的官僚,相继夺走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到了如今,却还是无力伸张所谓正义。 \"所谓正义,大概,唯有实力者才说得算了吧!\"他这样自嘲的想着,但是却在心中默默燃起不知如何名状的火焰,愈燃愈旺,愈燃愈旺…… 他不由得想到那个雨夜,不由得想起他过往的一切…… 一切的一切,猛地在心中炸开,无数郁结与不甘,化作了刹那的怒吼——“啊啊啊啊啊!”华海攥起双拳疯狂地锤击泥水夹杂的地面,溅起的泥黄的水花扑朔在空中,在衣襟,在华海的内心深处。 深深的夜,醉意全无,睡意全无。 月在高处挂起,清冷的月光如一层白洁幕布撒下,撒在这片山林的土地上,晶晶莹莹。 翌日,大晴,天高气爽。 天刚蒙蒙亮,鸡鸣尤甚。山林间一蔽居门前,便跪倒了一个十六七的青年。 蔽居门开,走出一个身姿矫健的中年剑修——背负轻青铁剑,身着一袭白袍,飘飘然好似仙人之姿。 闻鸡起舞。 髯长须短,剑眉星目,英气犹存,一套剑法耍得虎虎生风。 青年仍跪伏于地,剑修视若罔闻。 长久的沉默。 只有微风拂叶的摩挲,还有倏尔挥剑的破空之声。 约莫过了两柱香时间。 诚然,青年的腿脚已经发麻,身子已经僵硬酸痛,但是他仍旧神情坚毅,目光里未曾动摇。 \"唉,起身吧!\"剑修打了个花剑收势,\"你——可想好了?\" 剑修看似毫不在意,熟视无睹,实则心中一直留意着青年。青年酿酿跄跄,艰难起身,拱手作揖道谢。 \"嗯!\"青年正身,神色坚毅\"我想好了,我愿拜前辈为师,忠心追随前辈学习剑法!‘ \"哦?\"剑修扬眉,随后又恢复如常,似在意料之外但又在自己预料之中,\"你可知,剑出即见血,出剑即伤人?\" \"晚辈深知!\"青年神色不变。 \"既已深谙此意,吾便不再多言他,\"剑修点了点头,大为满意,似乎对于这一天自己早已等候多时。 那青年,自然就是华海。那剑修,说来他们关系很是微妙。当年那个无人问津的雨夜,如若没有这剑修,那个雨里哭着跑着的孩童,或许也就活不到今天了吧。 是那个剑修于暗里私下救了这个孩童,抚养至今。虽说孩童,日渐长大,但剑修却并未严加看管,又或是勒令他必须修习剑道,故而青年平常有些孤僻,却又放浪自我。 华海直至今日,仍然十分感激那位剑修,即便平日里,对他没有格外地疼护,但在暗里,背处,却是默默的关切。 可以说,没有这位剑修,就没有华海的今天。甚至于说,没有这位剑修,华海今日是死是活,都尚且是个未知数。 从某一层面,华海对这位前辈,除了敬重还有深深的感激,在他的心中,已然可以比肩父亲的地位。 也曾无数次,想要称呼前辈为亚父,但却遭到前辈的责骂。 故而,这层心意,只能留存在心头,万不敢说出口。 \"那,\"华海看着前辈背过身去,赶忙三步并两步追上前,\"前辈的意思,这是——收下了我这个弟子了是吗?\" \"吾未曾言说要收你入门。\"前辈脚步一停,语气带着一丝丝调侃,笑然。 还没等华海开口,前辈又话锋一转:\"即日起,晨起,你便来我门前石墩扎马步;午后,便去劈柴。\" “谢前辈!”华海嘻嘻一笑,躬身再次作揖。 “不必言谢!”剑修哐当一声关上了门——不送! “这死老头!”华海暗暗摇头,“唉!” 虽嘴上未言收徒,实则句句在言收徒之意! 华海一边吹着口哨,一边蹦跳的走着。两手搭在后脑勺,一见一个石头给一脚,一见一个石头给一脚。山林里,好像空气都变得活泼清新了起来,似乎平日里恼人的池蛙叫声都变得婉转动听了起来,仿佛四下里都是欢快的鸟雀,蹦跳的虫,齐齐庆贺了起来。 “就是嘴硬啊!”回屋的羊肠山径上,华海嘴角微微上翘,似乎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还是亚父心疼我!才两刻钟,就答应我了!还曾想,要跪上一整天,甚至说跪上十天半个月都不为过!” “可惜啊可惜,亚父就是疼我!”华海忍不住笑出了声。 殊不知,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第二天的华海如若是要能回到今日今时,他一定会狠抽自己八百个大嘴巴子,天杀的怎么这般好生得意于此! 实在是想得太美了。 翌日,华海便起了个大早。兴致勃勃,只是随意洗漱一番就急急忙忙赶去亚父的林间蔽舍。 “哈哈哈哈!”华海禁不住笑了出声,“亚父今天会教我什么呢?剑道?还是腿法?” 实在是忍不住想要变强的心,越走越快,疾步变成小跑,最后几近乎变成了间歇性狂奔。 “剑道和腿法,无论我会哪一个,我都能在昨日的那种时刻站出来。”华海面露坚定之意,暗自里念叨——他还是一个有善心的人,虽然说非常容易骄纵的得意,但从这一点看来,他品德上还是过得了关的——这或许也是亚父待他不错的缘由。 两个时辰后,华海已练习多时。 “该沉得下来的,就要沉下心来,不要言他而顾左右!”亚父严厉地训斥道。 “前辈啊前辈!”华海欲哭无泪,“能不能不要练这个了啊!我都练了两个时辰了!我感觉我都要被马步扎死了还让我扎马步!” “非叫吾二言?”亚父狠狠一瞪眼,“马步,讲求稳,以你今日模样,再练上十年也不为过!” 华海见亚父这般凶神恶煞的模样,马上就吓得乖乖闭上了嘴。 “这和我刚刚开始的时候想的,怎么……好像有点不太一样……”华海暗暗里抱怨,却也只能独自一个人委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