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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1 城外酒肆

剑慰风尘 瀚空 6705 2025-11-04 13:30

  

——轰隆!

一道惊雷划破天际,刹那间,让人分不清到底是白昼,还是黑夜。

天地之间好像被这响雷划开了一道口子。

来也是一瞬,去也是一瞬。

只有那雷的余音还仍留存在这天地之间颤动。

“好大的雨!”华海长叹一声,“那年到如今,算来也有十而又一年了吧。

看着窗外的雨应声而起,愈下愈大,愈下愈大,油然感慨,\"大概人生也是这样么!来也是一瞬,去也还是一瞬,留不下一丝丝的痕迹,两手空空而来到这人世间,却也两手空空而离去。\"

于此,从心底又不由得深深发出一声长长之叹,悠悠,不散。

\"于时,我会甘心吗?\"

……

雨势渐弱,但厚如铅石的云层乌压压的仍蕴着低沉的雷,宛若锁笼里的戴着镣铐的野兽在喉管底下的阵阵嘶哑低吼,沉闷而极具爆发力。

沉思之间,却猛然间想到些什么,他大步跨着,直走去拿一把褐黄的伞把上勾着个褪色木葫芦酒壶的油纸伞,尚还未到门前就撑开。

左手捏着伞把,伞把上酒壶摇晃中又用左手手肘顶开门闩,右手再推开门,便随一声木门的吱呀径直走出门去。漫天的雨好像柳絮飘散,又如豆大石子猛砸下来,弄得油纸哒哒作响,伞上的细骨也在吱呀。

天色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谁也不知道他想去干什么。

他三步并两步,门前石阶走至尽头,极目远眺。

那是仍旧灯火阑珊的汉中。

那是——他深深埋藏着爱与恨的地方。

这是,城外不远的一座山头上。华海就在这,手拿一把油纸伞,有,也只有他一个人。

恶劣的天气不能让这城池改变些什么,唯一能改变的是——在屋外笙箫的酒肉人,转而变为在屋内笙箫。华海向来对这些人生不出一丝好感。

不远处,就有一家酒馆,也只有这一家酒馆,能开,也敢开在这城外。至于这酒馆之主有什么本事,那真就不为人知了。

那酒馆的檐上吊挂着数十个大大的写着粗犷而有力的“酒”字的暗褐的灯笼,暗暗闪闪,被风雨吹挂得前前后后摇摇晃晃悠悠乎乎。酒旗破旧得就剩几支褪色的褐样飘带,甩来甩去,婀娜得像是在作揽客之样。

熟门熟路。华海顺着一棵一棵老树摸到一条被人走过很多次趟出的埋藏于杂草中的羊肠小道。就着道,来至酒馆。

收伞,大步跨过门槛,寻一处角角无人处一坐,伞把上酒壶甩到桌面,再从伞柄机关封内摸出二两铜钱,轻放在桌面排开——“王小二,还是老样子。给我温一壶热酒来!”

“得嘞!”小二热情洋溢。

不一会,酒便上了桌。

“华客官,您的热酒,还烫着嘴呢!”王小二陪着笑脸把酒摆在华海面前。

酒香四溢,华海肆意。

侧看华海那面容,已然比当年长出了轮廓,有棱有角。虽然并不如那些以美貌著称的男子一般秀气,但也有少年的英气。只不过被那毒辣的阳炙得黝黑,也有些干燥粗糙。

只见他把酒壶往干裂的有些紫黑的嘴唇一送,喉咙上下滚动之间,就痛干了半壶酒。

这半壶热酒好像烈焰从喉管直冲腹底,旋即散至周身四体,最后便从头顶弥散到空气里冲开来。

“今天的酒够过瘾!”华海大吐出一口热气后便赞不绝口。

“那是,城外酒,不掺假!哪天都得过瘾才是!您啊,就尽管喝!”王小二一面给其他客人温酒又一面应道。

这城外酒馆子里热闹得很,几乎也就没有人因为华海的到来以及他和小二这番对话而停下自己的高谈阔论。

事实上,根本就是华海这种小人物上不来台面,自然也就视若无睹了。

先前他还为此而暗自愤愤咬牙。

后来,华海到此,就便光是喝酒了。

再后来……

华海自嘲的一笑,哪还有什么后来!以后的以后,大概也寻不到一丝半毫的出路了吧!

这样想着,又闷下一口热酒。

细细地饮着,一口又一口。

他习惯先痛饮一大口——这一大口通常便是半壶——旋即再小口细饮,含在口里待热酒温化了再咽下肚——他认为第一口是为了过瘾,后来的剩下的,是为了还让那酒的温香能余留在口中更久一些,更久一些。

让那酒的迷香般的眩晕感能弥留得更久一些,更久一些……

他不想管任何人,不想管任何事。

他只想醉倒在这现实与眩晕之间。

或许能麻痹现在,或许能麻痹未来,更或许,能痹惑这惨不忍睹的现实生活。

“或许吧……”华海自嘲一笑。

他不是什么高功伟岸的正直人士,或许曾经是吧,或许未来会是。但至少,现在不是。

历经了十余年的迷茫与挣扎,他能成长为现如今的模样,完完全全是靠他自己一个人。

别人帮不了他什么,虽说也不是不能帮,是没有人想要帮他。

试想,为什么要帮一个陌生人呢!对自己完全没有任何益处的事,在通常的情况之下,是不会有人去做的。

如要说“世上还是好人多”这种话,简直是放狗屁。

完完全全的。他孤身一人,没人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他也从来不会向别人谈起。

没什么朋友,甚至于说是没有朋友。

行走在这酒肆,在现实与迷离之间浑浑噩噩这般度日。

或许这辈子,也就这样子了吧。或许又或许,别人的一生荣华,又或是养尊处优,甚至只是家庭和睦其乐融融,别人一出生就能拥有的金汤匙。他华海,什么都没有。

他也很想把握住现在和将来,但是无权无势,也没有物力财力,光凭自己的所谓正气和直冲颅顶的热血,又有什么用呢!

这些都是凌驾于惨淡的现实之上的无稽之谈。

一不留神——酒壶见底,惆怅的思绪于心中郁结,只道:\"借酒消愁,愁更愁啊!\"

摇晃着酒葫芦,华海有些不情愿地支起了身子,好生伸展了一下,左右转动微醺而微微泛红的黝黑脸颊,环顾四周仍在高谈阔论的诸位\"醉谈大师\",笑着摇了摇头,正想正要往门走将出去。

\"想搞什么啊!\"猛然之间,就有一大敞胸脯五大三粗的壮汉拍案而起,\"王小二,不想干了,就直说!\"

此时,所有高谈阔论的诸位\"醉谈大师\"都往那个粗麻布衫兽绒披身的壮汉那里看去——看热闹,是酒局饭桌上,必不可少的乐子之一。

\"牛,牛大哥,\"王小二满脸赔笑,\"这,这都是必经我的手,不可能有差错才是……\"

\"没差错?\"那位姓牛的蛮横汉子直接打断了王小二的话,\"没差错,那为什么俺这酒咋比别地少!\"

\"不,不可能呀!\"王小二虽有些惧怕这牛姓汉子的魁梧,但对于店面的声誉,还是要维护一下的,\"咱城外店,最讲求的就是信誉,做假酒,缺斤少两的事,咱可不敢做!\"

眼看火药味在空气弥漫,局势也变得扑朔迷离,好久都没有人因为酒品质量问题而像这牛姓壮汉一样公然破口,大家都或报以玩味或报以同情,总而言之,没人为了哪一方而出头。

这架,要是牛姓壮汉赢了,店的声誉也就毁了。价格再便宜也卖不出,即便好喝,也可能掺杂假料。毕竟生意嘛,以诚信为先。

要是王小二赢了,牛姓壮汉也便颜面尽失,成了大家伙酒足饭后笑谈的对象。

怎么看,这场热闹都极具吸引力;怎么看,这场热闹都有看头。

但是华海对此并不大关心,他来到这家酒肆,便是只为了解忧。关于酒假不假真不真,这架吵不吵,都跟他没有关系。

类似的闹剧,他看到的太多,甚至严格起来说,他的人生,反而更像一场闹剧和笑话。

他只是皱了皱眉头,余光瞥了一眼闹剧中心的二人,就再要出门去。

直至——

\"王小二,你这厮不听俺的!\"言罢借着酒气怒而揭案,酒菜一地。

一片狼藉。

\"这家伙,要个酒还带动真格的?\"

\"看起来是要打起来了。\"

\"哥,咱先走吧,此地感觉不大安全。\"

看热闹的人情绪也同这场闹剧一样变得狼藉了起来,但还是有人不怕死,愣是要凑上前去看。

\"王小二,你那两坛十年佳酿,再不拿出来,俺就把你这破店砸了!\"牛姓壮汉愈发得寸进尺,咄咄逼人。

王小二拿他没办法,虽说十年佳酿非常珍贵,但是为了店面,还是不得不寄人篱下。

\"虽然城外酒味香醇厚,诚信过人,但也不是武力过人啊!\"王小二暗暗道。

\"最后,也只得忍痛选择息事宁人,但是日后怎么办!一日忍,日日忍,这店还怎么开!\"王小二一想到这,心中更加悲痛。

王小二灰头丧气,就要走去酒柜里取酒来。

\"喂喂喂,\"华海拉长了嗓子,\"欺负老实人,这样不好吧!\"

华海拉住王小二,不让他去取酒,小二很疑惑。

酒肆内议论纷纷。

但华海一面用眼神示意他放心,一面胸口出隐约地极速起伏,咚咚咚疯狂震颤的心脏让他不由得呼吸急促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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