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睁开眼的时候，胸口那股热意还没散。

他没动，手搭在短刀上，呼吸平稳。刚才晶石发烫，像是有东西靠近，可等了半晌，外头除了雨声再无别的动静。

他慢慢松开刀柄，把木盒从怀里拿出来。三枚星纹晶石安静地躺在里面，表面的纹路微微闪着光。这热度不是预警，更像是……回应。

他忽然明白了。

不是外面来了敌人，是体内的血脉在跟晶石起反应。

他闭上眼，重新盘坐好，把木盒放在腿上。功法自动运转起来，《乾坤武诀》像一条看不见的线，缓缓抽引着晶石里溢出的能量。那些能量一进入体内，就被迅速炼化，变成最纯粹的元力，顺着经脉流向四肢百骸。

左肩的图腾又开始发热，但这次不一样。之前是刺痛、撕裂感，现在只是温热，像有暖流在皮肤下流动。他敢肯定，这是愈合的征兆。

他集中精神，引导元力去冲最后三处断裂的微络。这些地方藏得深，平时不显，一动真气就隐隐作痛。三年前蚀脉散留下的暗伤，加上最近连番激战，早就千疮百孔。

可现在，每一缕元力都听话得很，走到哪，通到哪。

一个时辰过去，他额头上渗出细汗，但脸色比之前红润多了。体内原本滞涩的地方全都打通了，气血运行顺畅，连呼吸都带着节奏感。

他睁开眼，抬手握拳。

“咔。”

指节响了一声，力量感回来了，而且比以前更强。

他站起身，在洞里走了两圈。腿不再发软，右臂也不麻了。他猛地一拳砸向岩壁，石头崩了一角，但他手腕稳稳停住，没发出太大动静。

控制力提升了。

他咧了下嘴，有点想笑。上次这么利索还是十三岁那年，刚展露天赋的时候。谁能想到，废了三年，被打得满地爬，如今又能站着挥拳。

他走到洞口，拨开藤蔓往外看。

雨停了，天灰蒙蒙的，雾气缠在树梢上。空气里湿漉漉的，但能吸进肺里，不像之前那样憋闷。他深吸一口气，鼻尖居然能分辨出泥土、腐叶和远处野草的味道。

不止是力气大了，感知也变强了。

他眯起眼，盯着百步外的一片竹林。风吹过，叶子晃了一下。他竟然看清了那片叶子是怎么翻转的，甚至能预判下一秒它会往哪边偏。

这不对劲。

凝血境初期不该有这种眼力。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试着运转元力。丹田里的气团比以前厚实一圈，颜色也更深，接近暗红。这是突破的迹象——他已经到了凝血境中期，还踩在门槛上往上蹿。

难怪身体变化这么大。

他忽然想起陆擎天说过的话：“你这体质，越打越强，但别贪快，压不住就成疯子。”

他摸了摸眉心，那里曾经冒出血色战纹，差点让他杀红了眼。那次之后，他再也不敢放任血脉乱来。

但现在不同了。伤好了，劲也回来了，脑子更清醒。他知道该往哪走。

他回到洞里，把短刀插回腰间，木盒重新贴身收好。临走前，他在地上捡了块碎石，在岩壁上划了道线。

记号。

万一以后还得躲进来，至少知道这儿安全。

他走出山洞，脚步轻得像猫。地面还有点滑，他每一步都踩得稳，落地无声。走到一棵老树旁，他突然停下，耳朵微动。

地下有动静。

不是人，也不是野兽。是蚯蚓，在土里钻。他蹲下来，手指轻轻按在地上，果然感觉到细微的震动。

他笑了。

这要是搁三天前，他连自己心跳都听不清，哪还能察觉地底的东西。

他站起身，活动了下肩膀。图腾还在，颜色变深了，像干涸的血迹，贴在皮肤上不显眼。疼是不疼了，但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像一块烙铁嵌在肉里，提醒他别忘了自己是谁。

他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一片空地。

这里离山洞不远，四周树木高大，枝叶遮天，适合试招。

他抽出短刀，摆了个起手式。动作一起，身体本能就跟上了。不是靠记忆，是肌肉和元力的配合，像是练过千百遍。

他突进、横斩、回身格挡，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刀锋划过空气，带起轻微的风声。最后一记下劈，他用足了力，刀刃砸进地面半寸，泥土飞溅，但他手臂稳稳撑住，没晃一下。

收刀入鞘。

他站在原地喘了口气，额头冒出一层薄汗，但不累。反而觉得浑身舒坦，像堵了很久的河终于通了。

他抬头看天。

云层裂开一道缝，阳光漏下来，照在他脸上。

他眯着眼，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回去报仇？

现在就能打林天浩吗？

能。但林家不会只派一个人来。上次追他的就有三个开元境，背后肯定还有更强的。他现在是凝血境中期，差得远。

他蹲下身，捡起一块小石子，捏在手里。

石头被元力包裹，慢慢变红，接着冒烟，最后“啪”地一声炸开，碎屑溅了一地。

他看着掌心残留的粉末，眼神沉了下来。

还不够。

星纹晶石这种资源，不能拿来硬拼。得用在修炼上，一口气冲上去。等他踏入开元境，再回青阳镇，才不是送死，是清算。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

荒野深处更适合隐修。没人打扰，天地元气虽然稀薄，但胜在稳定。他可以一边吸收晶石能量，一边磨炼实战经验。等实力再提一截，再去查林家的底细。

他最后看了眼山洞。

那个藏了他几天的地方，现在看起来又黑又小。他转身，朝着密林深处走去。

走了一段，他忽然停下。

前方地面有一串脚印，很淡，半掩在落叶下。不是人的，爪痕明显，边缘带泥，应该是某种猛兽路过。

他蹲下身，伸手碰了碰脚印边缘的泥土。

还是湿的。

他抬头往前看，雾气太重，视线穿不透。但他没绕路，也没后退。

他直起身，继续往前走。

脚印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

他走着走着，忽然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元力在掌心凝聚成一团暗光。

如果遇上不开眼的家伙，正好试试新力道。

他迈步跨过一截倒木，脚下踩断一根枯枝。

“咔嚓。”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林子里格外清楚。

他没停，反而加快脚步，朝着雾气最浓的方向去了。

雾中传来低吼，比前夜更近。

他嘴角一扬。

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