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
前面是一处断崖,深不见底的。
身后是一男.
一女,手里带着八二年的大宝剑走来了。
小杂役两条腿不自觉地筛糠,心下也是暗自后悔,不该在人群里多笑那么一下。
这男女果真是好毒辣的心肠,见事情败露,便起了杀心。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是为时晚矣。
崖顶的风呼呼地吹,小杂役按着胸膛的,努力地克制着自己过快的心跳。
然而清醒的死亡窒息感,袭击着他的身体,让他难以自持。
这一路跑来,枝杈划破了衣服,将他半个屁腚露在外面,上面还挂着些血痕:好生狼狈。
“站住!不许跑!那里是无量禁地!干犯了无量禁地,必叫你死无葬身之处.”
干光豪。 小杂役嘴角抽了抽,不跑?你当我傻?不闯你无量禁地,你就不杀了么? 那追的人已经到了跟前,手里提着剑,上气不接下气。 从剑湖宫到山前,再从山前到山后,一来一回少说有五里路。 这人刚战毕一场,又跑了这么远,才露出点疲态,着实是了得。 看起来先前在剑湖宫着落一招,当真是讨好那女人罢了。 小杂役看了看悬崖下面,那地方空荡荡的,有些山岚在里面飘。 只这一打眼,他往下跳的勇气便没了。 “你跑啊!”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手晃了晃长剑,从容地往悬崖旁边逼。 小杂役往后退了半步,却听脚下嗑蹦一声,一块巴掌大的石头滚落山涧。 过了好一阵也没传来落地的声音。这地方深得可怕,当着是万分凶险。 “你真的知晓我们的事?”一个年轻的女人步步逼上悬崖,眼神里闪着两分狠厉。 不等小杂役回答什么,那人自顾自说道,”便留不得你,本想做得隐秘一点。” “现在倒好,你进来本派的禁地,抹了你,需是师伯他们也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跑到禁地里,小杂役是万万活不了了,干光豪和葛光佩就算不杀他,左子穆也会亲自动手。 要说这一男一女跟这个小杂役有什么深仇大恨,倒是也无甚么过节。 就是在剑湖宫的比斗上,这小杂役笑了一声,干光豪。 江湖儿女最讲究的是面子,这小小的杂役竟然敢嘲笑他无量剑派的得力好手。 左子穆当场脸就挂不住了,要不是西宗的老女人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你东宗当真是霸道,输了去竟然不让人说道,”怕是要当着武林宿老的面直接掀了桌子。 左子穆只是狠狠的剜了小杂役一眼,给干光豪一个眼神,让人给这小杂役一个教训。 小杂役的嗤笑,落在干光豪的眼里却成了另一番意味。 他疑是小杂役看穿了自己故意输给了西宗人,心下活泛了起来,“这打杂的杂役,会不会.已经知道了跟葛师妹的” 东宗与西宗不对付,虽都是无量剑派的,但为了剑湖宫的事情,两边弄得很僵。 左子穆要是知道自己的得意弟子,勾连西宗背叛自己,按他那性格,干光豪非得脱一层皮不可。 这几日偷腥的次数多了,难免给一些眼杂的人.干光豪心里一颤。 想到这里,遥遥隔着大堂看了一眼葛光佩,那边的葛师妹对着他点了点头。 作为p友的两人,自然是心照不宣。做掉这小杂役! 可不曾想,两个人看那小杂役的时候,竟然跑了。 两人追出去,往前山寻。走了许多时间不见那人,干光豪暗叫一声糟糕。 原来小杂役刚出门,便寻思,我若往前山跑,以我的脚力,需是跑不出许多路就会给那对狗男女拿去。莫不如我往后山跑,他们断然难想到我往危险的地方去了。 干葛两人,追错了方向,小杂役才跑了这么远,可惜的是还是给两人追上了。 于是就有了被两个人逼到后山的一幕。 “靠!”小杂役看着两把明晃晃的剑,手忙脚乱地往后退。 半只脚掌悬空后,小杂役整个人也魂飞天外。 还没从泥头车的后劲缓过神来,这一下又来个蹦迪项目,连轴转啊。 刷! 一道寒芒甩来,定睛一看,是干光豪一剑砍来,小杂役吓得魂飞天外。 被这么一下,失了重心,一个趔趄,从断崖上,扑了下去。 阿耶一声。 小杂役便隐没在了云山雾海之间,干光豪急急忙忙上前来。 除了飞出来的宝剑,还插在那碎石间,人已然不见了。 正要仔细检查一番,却听身后葛光佩小声提醒一句,“来人了!” 葛光佩拉着干光豪往草丛里躲去,扑在草丛里。 却是几个无量派师兄弟,簇拥着东宗的掌门,有说有笑地从那边走来。 干光豪贴着葛光佩,两个团子,心神一荡,便不自觉的伸手要去剥,葛光佩轻轻按着干光豪,浅浅媚笑示意他稍安勿躁。 “你依了我,从此我便疼你,以后东宗西宗合为一体。” 那女人鼻子唔唔几句,手拦着,始终不给他翻过山峦。 “别别这样。” “葛师妹,日后我若是负了你,我掉水里化作那忘八。” 女子小声嗤笑,咯咯咯的几声腻笑,“这般说来,不也是说我不规矩么?” “不敢.” “嘘!”葛光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干光豪这才悻悻地停了手,看向从远处走来的左子穆。 心下也是奇怪,难不成他也觉察了两人? 干光豪果断地摇了摇头,两人出来围堵小杂役,都是前后脚出来的,师父是决然不知的。 龚光杰按着剑头,逶迤跟随着志得意满的左子穆,躬着身体,远远地言语间多有阿谀。 “师父,当真在这无量玉璧里见过那剑仙?” “哈哈~”左子穆刚刚赢了西宗,又能在剑湖宫苟上5年,心情大好。 “这件事需是几十年的事情了,那时候你太师父还在,一个月圆之夜,看到这无量玉璧上,有两个人影在练剑,那人的速度极快。” “人影?” 无量玉璧,说白了就是一个铜镜大小的一块光鉴照人的石头。 “十几年的月圆之夜,玉璧上一女舞剑,西宗那位师叔也由此生下了心病,连死的时候,也不曾释怀。” “唉~”说着又是轻轻一叹,拂髯一顿,脸上颇有惋惜,“这几年为师也不曾看到过那仙人.” 龚光杰眼珠子提溜转了几下,这东西真的有这么神奇? 这么多年来,师父让人五日一悟,一点发现也没有。 说是说成大功者,须得有恒心毅力,有志者事竟成,云云。 可惜,盯着这石头看这么多年,怎么也看不出一朵花来。 像师弟干光豪这种,每到观摩的时候便谎称大解开溜的不在少数。 师兄弟们,可是没几个相信这无量玉璧,有仙人传功的事情。 “可惜啊,并无仙缘,也无福泽学上个一招半式。” “师父哪里的话,现在剑湖宫又在我东宗之手,缺的只不过是些时日罢了” “也许吧”左子穆的语气很惆怅。 说话间,几人已然过去了。 干光豪明白了,师父他们过来只是观摩玉璧的。 暗暗松了一口气。 只不过也不愿意从葛光佩的身上下来,就那么搂着这女人。 葛光佩倒是头脑冷静,“干师兄,那小杂役死了没?” 干光豪停了手,愣了一下,“多半是死了,西边虽然是有剑湖,那湖水多半是不到悬崖底下。” “况且悬崖高得很,几十丈也不止,就算是摔倒水上,他不会功夫,这下去也是活不成了。” 葛光佩也是点了点头。 悬崖高得很,不死是说不大过去的。 知觉身上一阵燥热,“唔唔~” “别闹,师叔他们可能还没走远。” 不仅仅是没死,小杂役是压根没事。 现在他身上的衣物更加破旧,兜裆裤在蓬松的古松上挂着。 他以一个极其不雅的姿势,被挂在那枝头。 抬头之间西北有高悬瀑布,汩汩喷涌。 下面是云气氤氲,迷蒙一片不可透视,兀自不见尽头。 这杂役好巧的运气,下来的时候给半空的一个古松,伸手拦住。 再远半分,便顺着树梢落下去了。 小杂役被这么倒挂着,血气逆行,差点晕了过去。 他手忙脚乱地在空中胡抓一通,几个晃荡,才够着了头顶的枝杈。 惊魂未定地抱着枝杈,在古松上喘着粗气。 “金老爷子诚不欺我啊~” 咧开满是血痕的嘴,笑了。 好一个五大夫。 (秦始皇去泰山封禅,中途遇到大雨,躲到松树下躲雨,因此封松树为五大夫。) 这个小杂役可不是一般的小杂役,他是王维诗里的小杂役,你难道没有听过穿越者么。 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恋爱失败,深夜在街头买醉,被泥头车超度。 这泥头车的后劲极大,从中原腹地,给他一下干到了大理普洱无量山。 魂穿小乞丐。 左子穆下山去请武林宿老,见证东西大比,正巧遇到了这乞丐。 看这小乞丐根骨极佳,又是一个好胚子,便带回了山门。 不过由于根骨极佳,同门的师兄弟可就没那么待见他。 这原因嘛,也很简单,怕失了宠。 再加上左子穆在准备东西大比,根本没有腾出手来,经管这人。 是以龚光杰和干光豪之流,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免费的劳动力,在山中打杂罢了。 这几月,是一点功夫也没学去,倒是挨了不少白眼和毒打。 “唉~” 原本是想等身体长得壮实一些的时候,做个简易的降落伞飘下来。 可惜的是,这无量山对于无量玉璧看得很紧。 便是寻常猎户进去他们的禁地,也不消解释便被这群人拿了去,割了脑袋。 他一个小小的杂役又怎么可能能从容地溜进来。 今天能跑进来,多半是大比的缘故,这后山没人守备了。 “想来这下面多半是琅嬛福地了~” 心下高兴了一阵子,可是立马他就不高兴了。 小杂役皱着眉头,看了看还挂在树枝上的兜裆裤,心里暗叫苦也。 这光着屁股,想来滋味可不大好受啊。 伸出手抓了几次兜裆裤,却是太远,那松树摇晃得又厉害,最后不得不放弃了最后的羞耻。 抱着树枝,休息了一刻钟左右。 待神魂已大安定,小杂役顺着那古松往崖壁上溜过去。 摸索着找到几个凸起,用脚踩结,堪堪地找到了个落脚的地方。 一低头,他看到了原书里说的那条大缝,小杂役心神一震,按照原书说的,这条缝便是直达谷底了。 “这么说来,我魏安也能闯出一番事业来?” 正想笑几声,那山岚飘来,吹在他光光的屁股上,阿切一个喷嚏出来,差点没从缝隙里跌下去。 魏安拍了拍心脏,死死地贴在崖壁上,不敢有所懈怠。 又是好一阵的酝酿,魏安才敢小心翼翼地从缝隙里往下腾挪。 这崖缝里尽是草木砾石,高得很,唯一值得宽慰的是,峭壁越来越缓,最后成了缓坡。 无穷无尽,让人觉得没有尽头。 到谷底的时候,已经是漆黑不见五指的时分了。 魏安铺面趴在地上,吹屁股。 他一个普通人,爬了这么久,手掌、衣衫早就给磨了个七零八落。 这会累得又直不起腰来,只想浑浑噩噩地睡上那么一觉。 那夜天公作美,月光温柔缠绵,抚摸着他的脸。 虫声熙熙攘攘,端的是热闹非凡。 到三更天时分,魏安手指一动,昏沉沉地醒了来。 嘴角一翘,嘶~倒吸一口冷气。 原来身上的那些小伤火辣辣地疼,生生地给他疼醒了。 咕咕~ 肚子这个时候又来凑热闹,又饿又困。 “饿了。” 一抬眼,第一次认真地端详这谷底,连呼大造化。 那瀑布高悬而下,斜斜飞入池塘,一泓清水澄澈空明。 颇有,澄江一道月分明的兴味。 湖畔花草丛生,在月下摇曳身姿,却是许多茶花。 魏安是个不懂花的人,看不出什么是羽衣霓裳、也分不出步步莲花。 只是那红的、白的、黄的一团团,好看得紧。 强忍着一句卧槽,放眼细细看来。 这湖状若椭圆,大半都给那花丛遮掩了去,东南西北四处兜兜转转约莫有三四里远近,上面有云气遮蔽,想来除了掉下来的斜坡绝难上去。 也怪不得五年后的段誉,看着那谷地,也只能连呼奈何。 魏安暗自忖度,不走那琅嬛福地怕是要交待在这里了。 原书说,段誉摘了些酸果,在酸果树下看到了小铜镜。 将那玉璧用草色擦亮,然后借着那峭壁中的光影指示,方才看到了入口。 魏安强打起精神,寻了一圈,酸果树倒是见了不少,也都是青色的样子,那味道也是惨绝人寰。 但就是在酸果树下不见无量玉璧。 吃了十几枚酸果,魏安觉得饥味稍平,再也不愿意食用些果子。 实在是忒难吃了些,魏安的胃酸也要吐出来了。 折腾了近一个时辰,魏安累得不行, 背靠这酸果树,瘫软地坐在那里。 看那月光的位置,从东面斜斜地转到西边,想来这已经离四更天不远了。 魏安打起精神,细细观察石壁。等那皓月西沉,将孔壁中的剑印到峭壁上。 没有玉璧所在,魏安只能期望这影子落到跟前。 “查良保佑啊~魏安活不活得下去,就看你老人家给的线索准不准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