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女子望着眼前有的邋遢的布衣男子,愣了一下。
曾几何时她也是眼睛明亮,清澈且纯净没有任何杂质。如今眼前男子的突然现身,令她开始时有些神情恍惚,往事并非过眼云烟,情绪瞒不了人,转瞬间眼角随之而起,仿佛细细的柳叶,自有一种锋利的的意味,狠狠的一动不动瞪着方立。
小时候就是他把自己家给毁了。
这青衣女子名叫白早春,现刚年满十六岁。
早春家原本不过是勋琳县一家不起眼的小小渔霸,也没欺负过太多人,可老天爷偏偏就是要用尽各种方式磨砺这世间上的大好人。
方立一想吃鱼,就去她家。
看别人家就好像瞧不起似的,仗着屁股大,死活送不走。
不尽吃光了家里所有粮食,连从别家抢过来为数不多的鸡全掳走,都给烤了吃了,家中钱财皆被散尽解散家奴,有价值的器物皆被变卖,白性人士除白早春外都被打发充军。
勋琳县渔霸的名号呢,自然也就成了笑话。
这本本分分的渔霸,奈何只不过是天命所归。人间荒唐事,一把辛酸泪。 谁解其中味? 那时白早春心中愤恨,那是年岁尚小,见证家道中落的全过程,这全因方立一人所为。 人的血是热的,白早春与火锅里的汤比起来却是冷的。她计划甘愿为奴,到方立身边伺机而动,了解他的习性,寻找机会复仇。 潜伏数年,一呆就是整整十年。 这十年间,白早春始终不忘初心,砥砺体魄,用工钱购置书籍,刻苦读书,在知识的海洋里寻求光明道路。 她明白了一个道理,不能让敌人享受短暂的死亡,要让他感受超越于死亡的痛苦,才能算是复仇。 没想到的是前些年方立居然迷信起修仙者,离开了勋琳县。 这一不注意让他跑了。 三年时间就这么白白浪费了。三年,知道三年是怎么过的么? “你可算回来了。“白早春眼神愈加凶狠,同时带着一股邪魅的笑,”十年了,我一定会为父亲母亲为家族报仇,一定能为你们报仇,就明天,明天大事必成。“ 看着这样的眼睛,方立觉得很放松,紧接着去觉得内心有些微凉,就像一滴雨珠落在了那里。 早春这姑娘.....她变了。 小小年纪,尚未行加冠礼,眼睛便早早的坏了。 好好的没事老看什么书啊,苦难不能用痛苦相抵,更何况人别跟自己过不去啊。 哎......早就和她讲过了,既然来到家里做工,就安心下来老老实实服侍好父亲和母亲,干好下人的本分,别老听街边讲评书的那群坏家伙不切实际的哄骗钱财的鬼话,凿壁偷光、头悬梁锥刺股勤奋上进的故事到他们嘴里都成了飞黄腾达、让人幻想连篇的现实了。 这就不听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眼睛给弄坏了吧。 再说哪有这么多的美梦会平等的落在每一个普通人身上,再崇高的理想更需要的是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循序渐进的实现,不然也就当做了个春秋大梦。 这真得好好向我学习,看我吃草那些年多务实,活着才是硬道理。 顿时自己的形象又高大了许多。 两人的相互对视且相互鄙视使此时气氛十分寂静,谁都不说话,沉默不语,像是一开口就输了。 ”娘亲,你看那两个人像不像两口子,这场面岂不是和您与父亲那般一样?嘻嘻。“声音有点刻压低却依旧可以听清,指着方立二人的身着红衣的小姑娘心生欢喜,今日看到如此场合,再次印证自己前些时日的猜想。 “本姑娘可真是个天才,嘻嘻”。小姑娘此时十分开心。 红衣姑娘一旁的中年妇女此刻无奈心情溢于言表,这是生个”吉祥物“啊,活着就是专门克母来的。 ”川紫,不许口无遮拦,娘亲在家怎么嘱咐你来着,出门在外要谨言慎行。这次来方府,是为你爹爹的大事,你要是添乱,你看我怎么收拾你。“中年妇女怒斥道。 ”错了,我错了,娘亲,我再也不敢了。“红衣姑娘闻言后急忙说道。 被娘亲责备是红衣姑娘平时最害怕的事,她知道要是再次惹恼娘亲,就不只是口头责罚了。虽然已经验证了自己的猜想是对的,但还是需要急忙道歉要紧。 不过在外人看来,这一男一女确实像极了结婚多年后的夫妻,毕竟沉默才是日常经常发生的,因为沉默是金,偶尔的闭嘴才能得到外界的部分安宁。 但其实他们只是尬住了,现实场面虽然有些冷寂怪诞,但两人内心的相互斗争就好像围棋中黑白两子相生相克、相互影响、相互制衡,此起彼伏,不分高下。 中年妇女带着女儿向方立靠近,面带着微笑。方立白早春二人也察觉到她们的靠近,纷纷看向身着朴素的中年妇女。 小姑娘快走几步,面朝方立,向方立行叉手礼,嘻嘻哈哈地,好不老实。 ”您就是方立公子吧,几年不见,长这么壮实了。“ 方立见中年妇人有些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听着声音像是钱秀才的夫人。 ”您是钱夫人?“ 一听夫人二字,中年妇人心情顿时感受到了尊重,妾室一般不受人待见。 钱广坤这人好些年前中了秀才,后来仕途望不见前路了,三年前走的时候,听说靠邪门歪道发了,盖了方院,娶妻生子,还娶了好几房妾,这中年妇女应该是二夫人黄唯水,这身旁的红衣姑娘就应该是她女儿钱川紫。 ”话说我们也就前几年坐席见过一回,没多熟,她怎么可能一眼就认出了我,难道我有什么与众不同的特点么?长得帅?“方立心里嘀咕着。 ”是的,方公子。多谢您还记得我。” “请问您为何不入家门站在府邸外呢?发生什么事了么?有没有妾身可以帮忙的?“ 什么事? 你问我? ”我还想进去呢,这白早春跟个呆子似的一动不动,眼睛坏了不去治,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就呆在那瞪我。 “正好,就劳烦您进去,帮忙通告一下下人,就说方立回来了,有劳夫人了。”方立向黄唯水请求道。 “公子客气了。”随之黄唯水和钱川紫进入府邸,白早春也她们跟着进去了。 “额,眼睛能用啊,就合着为了瞪我呗,蹬完就走。” 真气人啊! 随后一位男管事出来,出来之前就听见他大声嚷嚷着”大公子回来了,大公子回来了,快做好准备“,声音贯彻整个府邸。 做准备? 准备什么? 紧接着整个府邸内一片喧哗,有人欢喜有人忧。 ”立儿,立儿。“一位穿着华贵的随已步入中年长相却仍显年轻的妇人黄琼华飞奔出来,身后跟着几个丫鬟跟着,白早春见状紧跟着寰书后面,妇人一看到逐渐靠近的方立,华贵妇人激动的眼泪都禁不住。 ”娘!“ 方立看到妇人也是眼睛一酸,连跑过去。 华贵妇人仔细看着自己的儿子,摸着儿子的充满肌肉的胳膊,角落带有一道细微伤疤的脸庞,身后背着的沉重大剑格外显眼。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立儿长大了,长高了,变壮实了。“摸着脸角的伤疤,心疼的很,在外面一定没少受苦。 ”孩儿不孝,如今才回来,让娘担心了。“方立看着母亲,母亲虽然面容姣好,但头上也是多了些白发,不由心中一酸,于是跪在地上,给妇人磕头请安。 一旁的几个丫鬟大吃一惊,不禁感叹,难不成这修仙修成了,人外表变了很正常,怎么性情都能改变吗? 书上不是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改不了吃翔吗? 什么时候方大少爷都会磕头了? 这什么年头连人都能摧残成这样?这几位丫鬟可能有点晕眩了,世界观的理解被颠覆了。 ”什么也不说了,回来就好。“母亲喜极而泣,用手帕擦拭泪水,稍作调整后,连忙吩咐。 ”快快,快去通知老爷,二小姐,告诉他们立儿回来了。“ ”是。“白早春快人快语,抢先于人,先声应答,随即立刻去安排了。 ”走,立儿随娘进屋,跟我讲讲你这一路上的事。“黄琼华开口说道。 随后黄琼华与方立一同进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