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腕骨碎裂的脆响，如同惊雷，炸响在李小鱼自己的耳畔，也炸响在台下每一个观众的心头。
剧痛！撕心裂肺的剧痛瞬间从右手腕蔓延至全身，让他眼前猛地一黑，几乎当场昏厥。冷汗如同瀑布般涌出，瞬间浸透了他早已被鲜血和汗水浸染的衣衫。
但他死死咬住了牙关，将那声已经到了喉咙口的痛吼硬生生咽了回去！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牙龈甚至渗出了血丝！
不能倒下！
绝对不能倒下！
脑海中，那冰冷的倒计时如同地狱的丧钟，无情地敲响：
7……6……5……
烙印的血光几乎要冲破他的识海，一股混乱、庞大、充满古老威严的意志，如同决堤的洪水，开始疯狂冲击他摇摇欲坠的精神防线！
外有强敌碾压，内有魔念噬心！
绝境！
这是真正的，十死无生的绝境！
台下，所有的欢呼、所有的呐喊，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被这残酷的一幕震慑住了。他们看着擂台上那个手腕以诡异角度弯曲、浑身浴血、身体因为剧痛和精神冲击而不受控制颤抖，却依旧死死站着，没有倒下的少年，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和悲凉感涌上心头。
苏沐晴捂住了嘴，大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庞长老不知何时站直了身体，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里面寒光闪烁。
高台上的吴长老，眉头紧紧锁起，手指下意识地敲打着座椅扶手。
冷锋看着李小鱼那因为极致痛苦而扭曲、却依旧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那淡漠的眼底，终于掠过了一丝极淡的、名为“讶异”的情绪。
他松开了手指。
李小鱼踉跄着后退几步，左手死死握住碎裂的右手腕，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砸在擂台上，洇开一小片深色。他单膝跪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
4……3……
脑海中的倒计时如同催命符！
不行！不能再等了！
“系统！！！”李小鱼在灵魂深处发出了濒死的咆哮，“还有什么办法？！所有努力值！所有一切！给我换！换一个机会！！”
他此刻无比痛恨自己的弱小！如果……如果他能再强一点！如果他早一点发现烙印的异常！如果……
……检测到宿主强烈求生意志……符合紧急避险协议……
……扫描可用资源……努力值：0……技能无法逆转战局……
……分析环境因素……对手：冷锋，炼气六层，剑修，实力碾压……
……唯一可利用变量：上古契约烙印（极度危险！）
系统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也受到了干扰。
警告！警告！强烈不建议主动接触失控烙印！
……基于宿主现状，推算唯一生路……
方案：放弃抵抗，引导部分烙印之力冲刷肉身，短暂获取超越极限的力量！
成功率：不足10%！
后果：极大概率导致肉身崩溃，或精神被烙印彻底污染，沦为行尸走肉！
……是否执行？……
不足10%的成功率！肉身崩溃！精神污染！
这哪是生路？！这分明是自杀！
李小鱼的眼睛瞬间血红！
没有选择了！
横竖都是死！不如搏这不到一成的渺茫生机！
“执——行——！！！”他几乎是吼出了这两个字！
指令确认！开始引导……
系统似乎也豁出去了，那微弱的“勤能屏障”猛地向内收缩，不再是隔绝，而是化作了一道引信的尖端，主动刺向了那狂暴的烙印血光！
“轰——！！！！！”
仿佛在脑海中引爆了一颗太阳！
难以形容的庞大、古老、混乱、蕴含着无尽岁月气息的力量洪流，如同找到了宣泄口，顺着那“引信”轰然冲入了李小鱼的四肢百骸！
“啊——！！！！！！”
这一次，李小鱼再也无法抑制，发出了野兽般的痛苦嚎叫！
他的身体表面，一道道暗红色的、如同裂纹般的纹路瞬间浮现，皮肤下的血管如同虬龙般暴起，仿佛随时都会炸裂！双眼之中，理智的光芒迅速消退，被一片混乱的血色和古老的沧桑所取代！
一股远超炼体期，甚至隐隐超越炼气期的狂暴、混乱、不稳定的恐怖气息，如同飓风般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
“嗡——”
擂台周围的防护光罩被这股气息冲击，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嗡鸣，光芒剧烈闪烁！
“什么？”
“这股气息……怎么回事？”
“他……他怎么了？”
台下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剧变惊呆了，惊恐地后退！
冷锋那始终淡漠的脸色，终于第一次彻底变了！他眼神锐利如剑，死死盯着气息暴涨、状若疯魔的李小鱼，身体第一次微微前倾，做出了戒备的姿态！
高台上的长老们更是霍然起身！
“魔气？不对！这不是魔气！”吴长老脸色剧变，“是某种……更古老、更混乱的力量！他在燃烧生命本源？不对！这力量不属于他！”
“阻止他！快阻止他！”另一位长老大惊失色。
然而，已经晚了！
被那古老力量充斥的李小鱼，仿佛失去了所有痛觉和理智，只剩下毁灭的本能！他猛地抬起头，那双血色的眼睛锁定冷锋，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整个人化作一道血色的残影，以一种完全违背常理、扭曲诡异的速度和姿态，朝着冷锋扑了过去！
没有章法！没有技巧！
只有最原始、最狂暴的力量倾泻！
他完好的左拳轰出，拳头周围的空间都仿佛在扭曲，带起刺耳的音爆！
他碎裂的右手无视剧痛，如同鞭子般甩出，暗红色的能量缠绕其上！
他甚至用头！用肩！用膝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成了杀戮的兵器！
冷锋眼神无比凝重，他终于拔剑了！
“锵——！”
古朴长剑出鞘，剑身清亮如秋水，却散发出冻结灵魂的寒意！
“冰魄，斩！”
他不敢再留手，炼气六层的灵力全力爆发，剑身之上瞬间凝结出厚厚的冰霜，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冰封一切的湛蓝色剑气，如同新月般斩向扑来的李小鱼！
然而，面对这足以轻易斩杀炼气五层修士的一剑，被烙印力量控制的李小鱼，竟然不闪不避，直接用那缠绕着暗红色能量的头颅，狠狠地撞了上去！
“铛——！！！！！！！”
比之前任何一次碰撞都要响亮、都要震撼的金铁交鸣声，如同九天惊雷，炸响在所有人耳边！
冰屑四溅！剑气崩碎！
冷锋那无往不利的冰魄剑气，竟然被李小鱼用头，硬生生撞碎了！
而李小鱼，只是晃了晃脑袋，额头上出现了一道浅浅的白痕，速度丝毫不减，继续扑向冷锋！
“怪物！！”台下有人失声尖叫！
冷锋瞳孔骤缩，手腕急抖，剑光化作一片绵密的冰雪剑幕，将自己周身护得滴水不漏！
“砰砰砰砰砰——！”
李小鱼如同不知疲倦、不知疼痛的攻城槌，用身体疯狂地撞击着冷锋的剑幕！暗红色的能量与湛蓝色的剑光疯狂对撞、湮灭，爆发出阵阵剧烈的能量涟漪，冲击得防护光罩摇摇欲坠！
场面彻底失控！
这已经不再是比赛，而是一场怪物与天才之间的血腥搏杀！
所有人都看得心惊肉跳，大气都不敢出！
高台上的长老们已经准备强行出手干预！
然而，就在李小鱼疯狂攻击，看似占据上风之际——
“噗——！”
一大口暗红色的、仿佛蕴含着无数破碎符文的血液，猛地从他口中喷出！
他身体表面的那些暗红色裂纹，骤然扩大，鲜血如同喷泉般从中飙射而出！那狂暴的气息如同漏气的皮球，开始急速衰退！
警告！宿主肉身达到承载极限！即将崩溃！
警告！烙印之力开始反噬宿主精神！
3……2……1……
系统的警报声微弱得几乎听不见。
力量如潮水般退去，剧痛、疲惫、以及灵魂被撕裂般的痛苦，如同海啸般重新将他淹没！那古老的意志如同附骨之疽，开始疯狂侵蚀他仅存的意识！
“不……能……倒……下……”
李小鱼眼中的血色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痛苦和涣散。他看着前方依旧剑幕森严的冷锋，看着那仿佛遥不可及的目标，一股强烈的不甘和执念，支撑着他没有立刻倒下。
他伸出颤抖的、唯一还算完好的左手，试图再次握拳，却连抬起手臂都变得无比艰难。
冷锋看着气息急速萎靡、浑身喷血、如同一个破碎血袋般的李小鱼，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剑。剑幕消散。
他沉默地看着李小鱼，眼神复杂。有震惊，有疑惑，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
“够了。”他淡淡开口，“你，证明了你的坚持。”
李小鱼似乎听到了，又似乎没听到。他涣散的目光，努力地想要聚焦，看向冷锋，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他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缓缓地、如同慢镜头般，向前倾倒。
“小鱼！”台下，苏沐晴发出了带着哭腔的惊呼。
庞长老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高台上的长老们也同时动了！
然而，就在李小鱼的身体即将彻底接触冰冷擂台的刹那——
异变，再起！
他额头那原本狂暴的烙印血光，骤然间如同受到了某种无形力量的抚慰，猛地收敛、平息了下去！
不，不是平息！
是转化！
那原本混乱、充满破坏欲的古老力量，在即将摧毁宿主的前一刻，仿佛触动了某种更深层的机制，竟然变得……温和了起来？
一股精纯、温暖、充满勃勃生机的淡金色能量，如同甘霖，从那沉寂下去的烙印中缓缓流出，悄无声息地滋润着他濒临崩溃的肉身和灵魂。
他体表喷血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结痂。
碎裂的腕骨处传来麻痒的感觉。
枯竭的精神力如同被注入了清泉，开始缓慢恢复。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即将冲上擂台的庞长老和高台长老们硬生生止住了脚步，脸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就连近在咫尺的冷锋，也清晰地感觉到了李小鱼身上那由死向生的诡异转变，冰冷的眸子里，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名为“骇然”的神色！
李小鱼那即将彻底陷入黑暗的意识，被这股温暖的生机强行拉了回来。
他趴在地上，艰难地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中，仿佛看到了一道模糊的、顶天立地的金色虚影，在他脑海深处一闪而逝。那虚影的目光，似乎……落在了他的身上？
紧接着，一段更加清晰、却依旧残缺的古老信息，如同烙印般，刻入了他的灵魂深处：
“帝血……苏醒……”
“契约……第一阶段……履行……”
“守护……之责……伊始……”
帝血苏醒？契约履行？守护之责？
还没等李小鱼理解这些话的含义，那股淡金色的生机能量在初步稳定了他的伤势后，便如同潮水般退去，重新缩回了那沉寂的烙印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仿佛刚才那起死回生的一幕，只是一场幻觉。
但身体实实在在的恢复，和脑海中那清晰的信息，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
擂台上下，一片诡异的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那个趴在擂台上，气息虽然微弱却趋于平稳，伤势竟然在自动愈合的少年，如同在看一个无法理解的怪物。
裁判执事张了张嘴，看了看凄惨无比却似乎“没事”了的李小鱼，又看了看收剑而立、沉默不语的冷锋，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宣判。
冷锋深深地看了李小鱼一眼，似乎想将他从里到外看透。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归剑入鞘，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转身，一步步走下了擂台。
他……放弃了？
他竟然在绝对优势下，主动放弃了比赛？！ 就在众人茫然之际，冷锋平淡的声音随风传来，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此战，无胜负。” “等他醒来，告诉他……” “我，在內门等他。”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已然消失在擂台之下。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彻底搞懵了。 李小鱼趴在擂台上，感受着身体缓慢的恢复和脑海中那挥之不去的“守护之责”，意识再次陷入了沉沦。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只有一个念头： 活下来了…… 但好像，惹上了更大的麻烦…… 外门大比的决赛，竟以这样一种谁也未曾预料到的、充满悬疑和未知的方式，戛然而止。 而李小鱼的命运，似乎从这一刻起，才真正驶向了那条波澜壮阔、又危机四伏的未知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