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无命站在巷口，腰间的残片还在发烫。他低头看了眼那截黑铁，它正对着药铺的方向微微颤动，像是狗闻到了肉。

他没多想，抬脚就走。

巷子窄，两边墙高，风吹进来打了个转。他哼着小曲，声音跑调得厉害，一句还没唱完就换了下一句。路过第三块砖时，他故意把酒葫芦往墙上一磕，发出“咚”的一声响。

有人在看。

他知道。

所以他走得更慢了，还摇晃起身子，像喝多了站不稳。

药铺的门歪在一边，半边挂着，半边掉在地上。他一脚踢开挡路的木板，跨过门槛，灰尘扑了一脸。他也不擦，反手又灌了一口酒。

“系统。”他咧嘴，“我醉了。”

话音刚落，脑子里“叮”了一声。

【摆烂签到完成！奖励《太上忘情诀》残卷×2】

楚无命差点呛住。

“两份？老头儿今天发疯了？”

他原地坐下，背靠着腐朽的柜台。这地方以前卖药，现在只剩几排空架子，角落里堆着碎瓷瓶。他把酒葫芦放在腿上，闭眼回想刚才的奖励内容。

两份残卷自动在他识海里拼在一起，字迹扭曲了一会儿，忽然变成一段顺口溜似的东西。

他睁眼，低声念了出来。

“无情非道，有情乃劫。心动即破，心死方活。”

念完第一句，胸口突然一闷。

第二句出口，眉心发烫。

第三句刚到舌尖，整个人猛地一震，像是被雷劈了一下。

但他没停，继续往下念。

每念一句，身体就轻一分，呼吸也变得不一样。空气流进鼻子里，不再是气，倒像是水，顺着经脉往下淌。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酒葫芦，节奏和心跳对上了。

银光从皮肤底下透出来，先是手背，然后是脖子，最后连头发都泛着微弱的亮。

他坐在那里不动了，眼睛半睁半闭，嘴里还在重复那几句口诀，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听不见。

可整个药铺却开始震动。

屋顶的灰簌簌往下掉，墙角的蜘蛛网一根根崩断。柜台上的裂纹缓缓张开，又合拢，像在呼吸。

三个人影悄悄摸到门口。

都是年轻弟子打扮，胸前绣着天剑宗的徽记。他们趴在外头看了半天，见楚无命浑身发光、一动不动，互相使了个眼色。

“他在走火入魔！”一人压低声音。

“快动手，趁他没醒过来！”

三人抽出长剑，结成三角阵型，一步步逼近。

中间那人举剑刺向楚无命咽喉，左右两人同时封住退路。

剑尖离喉咙还有三寸，楚无命睁开了眼。

银光炸开。

没有声音，也没有动作，就是看了一眼。

三人只觉得脑袋里“嗡”地一声，耳朵往外冒血，眼前发黑，齐齐往后飞出去，撞在墙上滑下来，瘫在地上不动了。

楚无命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

“喝酒都能被打扰。”他说，“你们烦不烦？”

他走到三人跟前，蹲下，从其中一人怀里掏出一块玉牌，翻来一看，冷笑一声：“天剑宗的杂鱼，谁让你们来的？”

没人回答。

他也不指望有人答，把玉牌塞进袖子，转身回到柜台边。

酒葫芦还在地上躺着。他捡起来，晃了晃，剩一半。

够喝。

他盘腿坐回原位，刚想继续参悟刚才的口诀，忽然察觉不对。

眉心那道银痕还在，没完全消下去。而且识海里的两份残卷，融合之后留了个尾巴——最后两句怎么都读不通。

他试着再念一遍。

“心死方活……心死方活……”

越念越不对劲。

这不像功法，倒像警告。

他皱眉，正要停下，残片突然剧烈震动，烫得他一抖。

与此同时，门外传来一阵铃声。

清脆，急促，带着点疯劲儿。

楚无命猛地抬头。

铃声越来越近，一步一响，像是踩在心跳上。

他没动，手却已经搭在了酒葫芦上。

门框外出现一只脚。

红鞋，绣金线，鞋尖翘起。

接着是裙角，火红如燃。

一个少女大笑着冲进来，一头撞进他怀里，抱住他的脖子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夫君！我可想死你了！”

楚无命被她撞得往后一仰，差点从柜台上滚下去。

“凤九幽？！你干嘛？”

凤九幽根本不理他，搂得更紧，脑袋蹭着他肩膀直笑：“三日之约到了！族中长老马上就到，咱们赶紧拜堂！你穿什么颜色的喜服？我要红的！”

楚无命一把推开她，跳下柜台：“谁是你夫君？滚开！”

凤九幽歪头看他，眼睛亮得吓人：“三百年前你救我一命，说等我长大就娶我。你说过的话不算数？”

“我说过？”楚无命瞪眼，“我那时候脑子坏了吗？”

“你说过的！”凤九幽声音陡然拔高，“你不认账，我就烧了这城！”

她话音未落，屋里温度骤升，地面开始冒火星，墙皮噼啪作响。

楚无命看着她发间晃动的金铃，忽然发现不对。

她瞳孔是竖的。

妖化了。

而且不是普通的兴奋，是失控前兆。

他眯眼：“你是不是又没吃药？”

凤九幽咧嘴一笑，露出尖牙：“我不用吃药，我只要夫君！”

她扑上来又要抱，楚无命侧身一闪，抓起酒葫芦就砸。

“砰”一声，葫芦碎了，酒洒了一地。

凤九幽愣住。

楚无命盯着她：“你再敢靠近一步，我把你上次给我的同心印撕了。”

凤九幽脸色变了：“你敢？那是命契！撕了我会死！”

“我知道。”楚无命冷冷道，“所以我才一直留着。”

凤九幽咬唇，眼眶突然红了：“你明明答应过我的……你说我是你最重要的人……”

楚无命沉默两秒，语气软了点：“我没否认。但你现在这样，是想害死自己还是想害死我？”

凤九幽低头，手指绞着衣角：“我只是……怕你忘了我。”

“我没忘。”楚无命叹了口气，“但我现在有事要做。你先回去，等我找你。”

“真的？”凤九幽抬头，眼里闪着光。

“真的。”楚无命点头，“我还能跑哪儿去？你不是一直跟着我吗？”

凤九幽破涕为笑：“那你答应我，不准和其他女人说话！不准收别人送的东西！不准——”

“行了行了。”楚无命挥手，“快走，再不走我真撕印了。”

凤九幽蹦跳着后退几步，忽然又冲回来，在他嘴上亲了一下，转身就跑。

铃声远去。

楚无命站在原地，摸了摸被亲的地方，皱眉。

“这丫头越来越疯了。”

他低头看地上的酒渍，又摸了摸空了的葫芦。

“完了，没酒了。”

他转身想走，忽然顿住。

眉心那道银痕又开始发烫。

而且比刚才更烈。

他抬手按住额头，刚想运功压制，识海里的残卷突然自行翻动。

那两句读不通的口诀，此刻竟浮现出了新字。

他瞪大眼。

只见虚空中浮现出八个血红大字：

**“情劫将至，速斩心魔。”**

楚无命冷笑：“斩心魔？我现在最大的心魔是没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