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树欲静而风不止
寒铁矿脉营地一夜之间的变故,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开来。
“煞星许森”的名号,伴随着他瞬杀黑衣匪首、废掉内鬼赵姓弟子的狠厉事迹,在幸存的杂役和少数驻守弟子口中飞速传播。恐惧与敬畏交织,让所有人在看向那顶边缘帐篷时,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绕道而行。
许森对此浑不在意。他依旧每日打坐修炼,吞吐着矿脉特有的沉滞阴寒与稀薄灵气,巩固着锻体四重的境界,并不断尝试缩短凝聚【地火精粹】的时间。外界的纷扰,于他而言,不过是修行路上的些许杂音。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夕阳将矿脉染上一层凄艳的血色。营地外的山道上,骤然传来一阵沉闷如雷的蹄声,伴随着嚣张的呼喝与兵刃碰撞的铿锵之音。
一股凶煞暴戾的气息,如同实质的乌云,朝着营地压迫而来!
营地内的杂役们瞬间骚动起来,脸上血色尽褪,惊恐地望向山道方向。
“是黑煞寨!他们来了!”
“好多马!好多人!”
“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许森从帐篷中走出,目光平静地望向山道。只见尘土飞扬中,二三十骑彪悍匪徒簇拥着一人,疾驰而来。为首者,是一名身材异常魁梧、满脸横肉、袒露的胸膛上纹着一头狰狞黑熊的光头大汉。他手中提着一柄门板似的鬼头大刀,刀刃在夕阳下反射着刺眼的寒光,一身煞气几乎凝成实质,远超之前的黑衣首领!
锻体七重!黑煞寨寨主,熊煞!
在他身后,跟着的匪徒也个个气息凶悍,至少都是锻体二三重的武者,其中更有几人达到了四五重的水平。这股力量,足以轻松碾平整座营地!
“哪个不开眼的杂碎,敢杀我黑煞寨的人,动老子的货?!”熊煞声如洪钟,带着狂暴的怒气,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他铜铃般的眼睛扫过一片死寂的营地,最终,如同锁定猎物般,死死盯住了站在帐篷前,气息与周围惊恐人群格格不入的许森。
“就是你这个小崽子?”熊煞咧嘴,露出森白的牙齿,带着残忍的笑意,“很好!老子今天就要把你剥皮抽筋,挂在这矿场上,让所有人都知道,得罪我黑煞寨的下场!”
他根本懒得废话,猛地一夹马腹,坐下那匹格外雄健的黑马嘶鸣一声,如同离弦之箭,朝着许森直冲而来!手中那柄沉重的鬼头大刀高高扬起,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裹挟着锻体七重的狂暴力量,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朝着许森当头劈下!
这一刀,简单,粗暴,却蕴含着绝对的力量和速度!刀未至,那凌厉的刀风已经压得许森周围的杂役们几乎窒息,地面上的碎石都被卷起!
所有人都仿佛看到了许森被一刀两断的血腥场景!
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刀,许森瞳孔微缩,却没有丝毫退避的意思。
他知道,境界差距太大,硬拼力量是下策。但他有他的优势——《阴阳锻炉诀》带来的独特真气,以及……【阴阳涡旋】!
他脚下生根,体内真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流起来,不再是凝聚于一点,而是瞬间扩散至全身!一层无形无质、却高速旋转的能量涡旋,如同一个透明的蛋壳,将他整个人笼罩在内!
【阴阳涡旋】,全身防御形态!
与此同时,他双拳紧握,【涡旋劲】暗藏,目光死死锁定那劈落的刀锋轨迹。
“给老子死!”熊煞狞笑,刀锋已然临头!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完全不似血肉之躯与金属碰撞的爆鸣,轰然炸响!
鬼头大刀狠狠劈砍在许森头顶尺许处的无形涡旋之上!
预想中血肉横飞的场面并未出现!
那势大力沉、足以开碑裂石的一刀,仿佛砍在了一个高速旋转、滑不留手的金刚钻上!巨大的力量被那层无形的涡旋疯狂偏转、卸开!刺耳的摩擦声令人牙酸!
刀锋擦着许森的身体侧滑而过,重重劈砍在他身旁的地面上!
“轰!”
地面被劈开一道深深的沟壑,碎石激射!
而许森,只是身体微微晃动了一下,体表那层无形涡旋剧烈震颤,光芒明灭不定,却硬生生没有破碎!
他,挡住了!
以锻体四重之身,硬生生挡住了锻体七重的全力一刀!
全场死寂!
所有匪徒,所有杂役,包括熊煞本人,都瞪大了眼睛,如同见了鬼一般!
这怎么可能?!!
熊煞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震惊和不可思议!他对自己这一刀的力量再清楚不过,就算是同阶修士,也不敢如此硬接!这个只有锻体四重的小子,凭什么?!
就在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心神因震惊而出现一丝空隙的刹那——
许森动了!
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硬接一刀,并非为了炫耀,而是为了创造这转瞬即逝的反击时机!
他身体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猛地向前一窜,避开了刀锋笼罩的核心范围,贴近了因发力而微微前倾的熊煞!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体内真气以前所未有的疯狂速度压缩、凝聚!
一点暗红色的、比之前更加凝练、更加内敛、却散发着毁灭气息的火星,在他指尖骤然亮起!
【地火精粹】!全力一击!
目标,直指熊煞因震惊而微微张开的嘴巴!
攻其必救!打其不备!
熊煞毕竟是身经百战的悍匪,在许森贴近的瞬间便感到了致命的危机!那点暗红火星散发出的毁灭气息,让他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
他想也不想,凭借着丰富的战斗本能,猛地向后仰头,同时空闲的左手凝聚起一团土黄色的厚重光芒,仓促拍向许森的手腕,试图打断这诡异的攻击!
然而,许森这一击,蓄势已久,快如闪电!
“嗤——!”
暗红火星擦着熊煞拍来的手掌边缘掠过,那土黄色光芒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瞬间消融!火星去势不减,虽然因为熊煞的后仰没能直接打入其口腔,却精准无比地……点在了他粗壮的脖颈侧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熊煞保持着后仰拍掌的姿势,眼睛瞪得滚圆,瞳孔中倒映着许森冰冷的脸庞和那点没入自己脖颈的暗红。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声轻微得几乎听不见的、如同热刀切牛油的“嗤”声。
下一刻——
“轰!!!”
熊煞的脖颈处,仿佛有一座微型火山轰然爆发!暗红色的火焰从他脖颈内部猛地喷涌而出!瞬间席卷了他的头颅和上半身!
“啊——!!!”
凄厉绝望、不似人声的惨嚎,响彻了整个矿脉营地!
熊煞庞大的身躯如同被点燃的火炬,在马上疯狂地挣扎、翻滚,最终重重摔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巨响。暗红色的火焰顽强地燃烧着,散发出皮肉焦糊的恶臭,任凭他如何拍打、翻滚都无法熄灭,反而越烧越旺!
不过短短几息时间,那惨嚎声便微弱下去,最终彻底消失。
原地,只留下一具被烧得面目全非、蜷缩焦黑的尸体,以及空气中弥漫的令人作呕的焦臭。
黑煞寨寨主,锻体七重的熊煞,死!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匪徒都僵在了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具还在冒烟的焦黑尸体,大脑一片空白。
寨主……死了?
被一个只有锻体四重的小子,一招秒杀了?! 这怎么可能?!!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浇透了每一个匪徒的身心! 许森缓缓直起身,脸色有些苍白,指尖传来一阵剧烈的灼痛和虚弱感。全力催动【地火精粹】,对他的消耗极大。 但他眼神依旧冰冷如刀,扫过那些呆若木鸡的匪徒。 “滚。” 一个字,如同惊雷,在死寂的营地炸响。 匪徒们如梦初醒,看着许森那如同看死人般的目光,再看看地上寨主那凄惨的死状,仅存的一点斗志瞬间崩溃! “跑啊!” 不知谁发了一声喊,二三十骑匪徒顿时如同炸窝的马蜂,调转马头,亡命般朝着来路狂奔而去,只留下漫天烟尘和一片狼藉。 营地内,依旧是一片死寂。 所有杂役和驻守弟子,都如同泥塑木雕般站在原地,看着场中那个独立的身影,看着他脚下那具焦黑的尸体,大脑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许森……杀了熊煞?一招? 他们感觉自己像是在做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许森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他走到熊煞的尸体旁,弯腰捡起了那柄沉重的鬼头大刀,又从他焦黑的腰间解下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储物袋。 做完这一切,他才感觉一阵强烈的虚弱感袭来。他不再停留,提着刀和储物袋,转身走向自己的帐篷。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帐篷里,营地中凝固的气氛才仿佛骤然松动。 “噗通……”有杂役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 “他……他到底是什么怪物……”有人喃喃自语,声音颤抖。 经此一战,“煞星许森”之名,将不再仅仅局限于杂役底层。能以锻体四重逆伐七重,哪怕借助了诡异手段,其凶名也必将传入某些有心人的耳中。 帐篷内,许森盘膝坐下,吞下一颗之前从黑衣首领储物袋里找到的、品质低劣但能稍微恢复真气的丹药,开始调息。 他抚摸着那柄冰凉的鬼头大刀,眼神幽深。 熊煞死了,但麻烦,恐怕才刚刚开始。 黑煞寨背后是否还有人?宗门内,是否有人注意到了他这“异常”的杂役? 更重要的是,徐依依……她若得知此事,又会作何反应? 许森缓缓闭上双眼,压下心中翻腾的思绪。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如今的他,已非吴下阿蒙。 这柄染血的刀,就是他在这残酷世界里,劈开前路的第一件……凶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