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风刺骨,雨雪纷纷。
此时正值冬季,弥尔斯山脉的冬天比其它位置要来的更早一些,这或许是因为地处于西瘠大陆的最北边的原因。
人迹罕至的群山之中,有一个寨子,名为长平寨。
顾名思义,寨主希望居住在这里的人都能平安长久。这也是因为寨中的人,都是一些无家可归的散人。有的是穷途末路犯人,有的则是遭人报复的贵族,亦或者是家破人亡的旅人。总之,都是一些前半生都不怎么“平安”的人。
寨中人形形色色,但是他们无不遵守着“不问过往,不生事端”的相处原则。虽说他们生活在这荒郊野外,但他们也是人,是人就要解决吃饭的问题。山上顶多有一些野果或是野兽,野果毕竟单一且并非取之不竭,而野兽的捕捉情况更是要天时地利人和。在这荒凉贫瘠的山间,要想实现农耕,几乎不可能。
那么劳动没有结果,就只有靠掠夺了。这也是长平寨的生存法则,要想在这里有自己的立足之地,就必须有弄到食物的能力。在寨主谢玉枫的分配下,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队伍”,轮流下山,他们也把这个不义之举起了个好听的叫法,名为探食。
天刚蒙蒙亮,一个十七八岁的明目皓齿,身形矫硕的少年,带着一个皮质三角帽,背着一个破旧的麻木袋子缓缓地从一个木屋内走了出来。
和往常一样,他起得比自己的队友略早一些,寨中也有不少和他一样早起的人,挑水的挑水,砍柴的砍柴,彼此都干着属于自己的事情,没有任何言语交流。
少年名为华炎逸,是长平寨的成员,来此已有六年之久。今天便是轮到他下山探食。
趁着时辰尚早,少年绕到木屋后面的空地上,抄起他偷来的数十把长弓中的一个,屏气凝神,箭矢唰的一声射出,正中不远处木桩上的红星。紧接着又是第二箭,第三箭,每一箭都正中红星,彼此之间竟不差毫厘。
华炎逸满意的放下长弓,再次深呼一口气,像模像样的打起拳来。
这是他的日常,也是他的爱好,虽然至今没有一个真正的师傅教他武艺,准确的说,他除了弓术尚可,其余的伎俩简直就是三脚猫功夫,但他仍然乐此不疲。
“胡杨死了!胡杨死了!”突然一个声音由远及近,那人一边奔跑着,一边不断重复着这四个字。
华炎逸听闻先是一惊,随后心中暗喜。
烧杀劫掠之徒,难免会遭遇仇家报复,这也是屡见不鲜的事情。寨中为了避免冤冤相报的局面产生,队伍与队伍之间的人来往并不多,只能说认识,谈不上熟悉,更不能称之为朋友。
华炎逸与胡杨则连见面都没见过几次,听闻他的死讯,也只不过是同刮风下雨一样平常。
按照寨中的规矩,如果有人死于山中,为了避免更多的伤亡或是暴露长平寨的位置,三日之内便不需要出去探食。
既然无需下山,也不必去唤醒自己的队友。每到这个悠闲的时候,华炎逸总会去到自己的小天地,小憩一会,那便是麟崖下方约一丈的位置浑然天成的洞穴。
麟崖,是弥尔斯山脉上众多悬崖之一。这个洞穴也不宽大,顺藤而下刚好可以直接滑入。
洞穴之外的全世界灰暗,雨雪的夹杂使得地面变的灰不灰,白不白,只有洞穴里面保持着干燥,就好似全世界只剩下这一块净土。
“嗨,小飞,没想到吧,我又来啦。”华炎逸才刚落地,就兴奋地说道。
“小飞?你不会还没醒吧,我可给你带好吃的了哦!”见没有任何反应,华炎逸又细声道。
只见洞穴深处,阳光所无法涉及的角落里缓缓走出来一个活物,那是一只长相奇特的狗。狗的头和上半身均为黄褐色的短毛,肚子和尾巴根部及爪子则是白色,唯一和其他狗类不同的则是它背上有两个黑色翅膀,小巧而光滑。
华炎逸看到这条奇特的狗走了过来,顿时笑容满面。他拿下身后的麻布袋子,从中拿出一个油布包裹着块状物,缓缓的将其打开。
“黑牦牛肉!嘿嘿,你有口福咯。”少年说着,将油布中暗红色的肉块拿了起来。
小飞健步跑到华炎逸面前,蹲坐在地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手中那块肉。
“哈哈,我就知道你肯定喜欢,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搞到的呢。”华炎逸说着,不停摇晃手中的肉。
小飞一动不动,晃动着眼珠,时不时看看华炎逸,时不时又看看他手中那块肉。
华炎逸将肉放到嘴前,猛地咬了一口。
“嗯。真好吃!”他不禁感叹。
小飞见状,汪的一声叫了出来。
“哈哈。”华炎逸大笑,随后将手里剩余的肉块扔向这条奇特的狗,道:“小飞,你可知这黑牦牛在哪里生活吗?赤溪崖!那可是在西瘠大陆西南边,巨人生活的领地呢。”
小飞叼住肉块,往后退去两步,大口大口的啃了起来。
“据说那巨人面目狰狞,生性残暴,不仅有利爪还有獠牙,以至于赤溪崖数百里都不会有人经过,也不知道卖这肉的人有什么本事。哎,要是他能收我为徒就好了,那我就能学得一身本领,然后想办法回家了。”华炎逸继续说着。
“小飞,你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再过几天,我就带你出去吧。你肯定也想你的家人了吧。”华炎逸看着小飞前脚已经愈合的伤口,轻叹道。
每到这个时候,华炎逸就忍不住自言自语说很多话,他何尝不知道这条奇特的狗根本听不懂他说的什么,但有些时候,有些事情说出来,就多少会舒服些。
狗吃饱了,人也说够了。
不知不觉,一人一狗都惬意的入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