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茶轩内的苏火锅与钱九龄不再像先前那样唇枪舌剑,在几番交流之下,彼此都大致打探地十分清楚了。
苏火锅看着窗外的逐渐增多的花灯,五颜六色的绢纸上都写满了诗词,这些花灯在星月国已经十分流行了,而灵墟都位于星月国的中心,制作花灯的技术自然十分精湛。
各式各样的花灯照的整个南风酒馆的周围都灯火通明。苏火锅心想这星月国的不夜城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而钱九龄现在则表现的一脸慈蔼,柔和的目光下满是对眼前这位少年的欣赏之色。
作为一名学者他无疑是成功的,在当今文坛上他颇有建树,尽管并未展露出来,低调与不争的性格让他到花甲之年也没有遇上自己的伯乐。
可是他并不在乎,让他最遗憾的是自己活了大半辈子却未曾娶妻生子,更没有广收门徒,他答应了苏大强在酒馆评书为他招揽生意,同时他也是为了他自己,想让这一辈子的心血能够得到传承。
先前那将进酒中的“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他又怎能不知,只不过是他作为每日寻找可托付之人的小伎俩罢了,尽管这么长时间始终没有合适的人选出现。
苏火锅便是最好的人选。为何如此断定?钱九龄自然有他的理由。
识人有妙招,以扇断人为上策,以面断人人非人。从苏火锅刚踏进道茶轩的那一刻起钱九龄便注意到他并非凡夫俗子,悬在于他腰间的扇袋子,刺有精美的苏绣云纹,玲珑雅致。
这扇套的丝绸虽然没有夺目的光泽,但却沉淀有一份平实却不失幽雅端丽的清辉。坦然的君子之风虽叫常人难以察觉,但对于终日浸在古书中的钱九龄来说,看见此物就如同遇见旧友般亲切。
苏火锅就这样一手在胸前来回搧扇,另一只背在身后,望着窗外的灯火阑珊好似一位玉面书生。
空气似乎在此刻凝结住了一样,道茶轩内外的听客全都看向眼前这位相貌极佳的银发少年,屋内香炉里的龙涎香的烟晕围绕在少年身边,此刻的苏火锅仿佛仙人下凡,就连钱九龄的目光也沉浸在了这飘渺的烟云之中。
“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不知是何时传出的一句,道茶轩内所有的人都如大梦初醒一般愕然相视。
而眼前围绕在苏火锅周围的烟雾早已消散,苏火锅站在窗边,一脸茫然,他并不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像穿越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在那里他遇见了一位在湖边舞剑的白发老人,耳边传来一阵豪放俊逸的声音: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他只听清楚了这一句。
他一边默念着这句似是有些熟悉的诗,一边沿着湖往老人那边走去,可是正当他快要走到老人跟前的时候却忽然惊醒,好像有一股强大的斥力将他推了回来。
苏火锅使劲晃了晃脑袋,眼睛聚焦在面前不远处的花灯皮纸上,上面赫然写着自己刚刚在幻境中不停出现的诗句。
他知道自己刚刚又一次产生了幻觉,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道茶轩内,大梦初醒的人们全是一脸茫然之色,完全不知道自己刚刚经历了什么,也忘却了这与众不同的银发少年的事。
在这几个时辰里所发生的事情,除了钱九龄和苏火锅之外旁人全都没有了记忆。
夜幕降临,每天的评书收场时间也到了。
按照以往来看的话,客人们到这个时候虽然有些疲倦,但总是全然没有退场的打算,很多次钱九龄因为客人强烈的请求,他都是被迫加班。
但唯独今天不同,人们好像对于今日苏火锅与钱九龄之间的较量全然无所知,随着人流慢慢退去,钱九龄收拾着桌上的茶具,将桃木折扇与止语用随身携带的毛巾小心擦拭,然后放入了提前备好的青铜箱中。
“小子,愿意拜我为师吗?”钱九龄提着青铜箱轻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