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流转,又是一月悄然逝去。
如今的凌霄,除却功夫尚未完全恢复,其余方面几乎已回归常态,若不仔细分辨,与常人并无二致。
兰帝赪的恢复情况稍逊一筹,但也已能行走自如,无需再借助拐杖支撑。
事实上,因体内余毒未能彻底清除,两人皆落下不少隐疾,只是外人若不细心观察,难以察觉。
与凌霄朝夕相伴的扶摇,对这般情形自然一清二楚。
眼见心上人每日两次遭受隐疾折磨,扶摇却束手无策。 每到隐疾发作时,扶摇只能紧紧将凌霄拥入怀中,任泪水默默滑落。 “苍天为何要这般捉弄我们?若可以,恳请将这些苦痛尽数转至我一人身上,我实在不愿看到我的鱼儿这般受苦……老天爷,求求您了……”她心中反复祈祷,但一切皆是徒劳。 命数如此,上天向来公平,只是凡人难以参透其间玄机。 轩辕承天曾向凌霄泄露天机,言其此生必有毒劫,这便是命数,是杀戮过重种下的因果轮回。 “牙疼……疼……骨缝里疼……啊~”凌霄已陷入昏迷,浑身抖如筛糠,梦呓般发出阵阵哀嚎。 “若能做你的牙便好了……这样疼的便是我,而非你……”扶摇泪眼朦胧,喃喃低语。 这般痛楚,来得迅猛,去得也快,不过一盏茶工夫,凌霄便又恢复如常,仿佛方才的折磨不过是一场幻梦。 可扶摇早已冷汗湿透衣襟,病痛虽在凌霄身上,却如利刃般剜着她的心…… 除去隐疾发作时短暂的煎熬,其余时光皆在平淡中流淌着温馨,这恰是扶摇心之所向的生活。 宁静山村中,时光似潺潺溪水般静谧流淌。 身旁有心上人相伴,二人慵懒地躺在榕树下,看朝霞染红天际,数着远处掠过的飞鸟。 扶摇多希望时间能就此定格,枕着鱼儿的胳膊,连呼吸都浸着安稳的甜意…… 直到红月姑娘在院门口唤着“吃早饭了”,两人才像贪玩弄忘了归期的孩童,笑着牵着手往屋里跑。 这段日子里,兰帝赪行事略显神秘。 每日用过饭食,他便寻兰帝尊去了,待饭点时分又准时出现。 凌霄只道是兄弟间久别叙旧,便未多追问。 红月姑娘则如往常般,每日采药、钻研药草,沉浸在自己的天地里。 相较之下,凌霄与扶摇倒是清闲许多。 饭后常携着渔网去山涧捉鱼虾,为伙食添些鲜美。 扶摇牵着凌霄的手,轻声哼起歌谣:“我随风而去兮,追寻着鱼儿兮。鱼儿逐浪来,跃过龙门兮,在等风儿来兮……” 歌声随山风飘荡,惊起几片新绿的树叶,又轻轻落在两人相握的掌心。 溪水漫过苔痕时,两人已至溪畔。 扶摇踩着乱石滩轻快向前,忽然俯身拾起一枚卵石:\"鱼儿快看,这石头会脸红呢。\"她转身时,发间沾着片未谢的花瓣。 凌霄近前细看,那石不过红枣大小,粉白纹路如流霞栖雪,在她掌心泛着温润的光。 \"欢喜么?我陪你再找找,也许还有。\"他话音未落,已将渔网搁在青石板上,任暮色漫过指尖相扣的缝隙。 他们沿着溪岸缓行,身影被夕阳拉成两株并立的芦苇。 八枚石子渐次填满衣襟:一枚凝着溪底的星砂,一枚嵌着春蚓的足印,还有一枚中央凹处,盛着半滴未落的朝露。 \"起初爱这石头的玲珑,后来才知......\"扶摇将石子贴在耳畔,听流水漫过石纹的轻响,\"更爱与你共拾的时光。每粒石子都是光阴的琥珀,封着我们的晨昏。\" 凌霄望着粼粼碎金般的水面,忽然叹息:\"若天下无战事,朝堂无纷争,我便抛了长剑,只做你身畔捡石的凡人。可惜,\"他指尖抚过她发梢,\"修罗王的宿命,终是染血的星辰。\" \"星辰落处,自有风来承接。\"扶摇将头轻靠在他肩上,\"你若是翱翔九天的鹰,我便是守巢的树。哪怕你只在云隙间投下一片影子,亦足够我酿成整个春天的甜。\" 凌霄握住扶摇的手,温软如玉:\"近日总觉山雨欲来。\"他望向溪对岸的竹林,暮色正沿着竹梢漫上来,\"若有一日风云变色,你便循着溪石上的红绳标记,往药王谷去。\" 扶摇忽然用指尖抵住他唇瓣,石上红绳在风中晃出涟漪:\"不许说分离二字。你瞧这溪石,哪一颗不是历经湍流才到此处?\" 她眼波映着将坠的夕阳,\"我们要像这石子般,磨去棱角,却磨不灭相偎的初心。\" 话音未落,凌霄已吻住她眉间的忧色。 两枚影子在石上交叠成蝶,任暮色将碎语酿成蜜,滴落在渐凉的溪水里。 半个时辰后,当第一片梧桐叶飘入溪中时,他们仍在石滩上寻着什么,不是石子,而是彼此眸中,永不褪色的温柔。 中秋夜,银盘似的月亮爬上东山。 山村的青瓦屋脊浸在月光里,像被揉皱的银色锡箔纸,溪水在石滩间淙淙流动,将碎玉般的月影揉成闪烁的银鳞。 夜风掠过竹林时,远处山峦正披着云雾的薄纱,腰间系着一缕缕淡白的飘带,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窗棂外忽然掠过几点暖黄的光晕,扶摇攥紧凌霄的袖口,指尖微微发颤:\"是孔明灯!\" 少女眼里跃动着烛火般的光亮,发梢被夜风吹得轻扬,像振翅欲飞的蝶。 两人踩着满地碎银似的月光走到溪边,看一盏孔明灯正从对岸竹林升起,纸面上的朱砂字迹在火光中明明灭灭,宛如一颗跳动的赤子心。 \"这灯飞得真高...\"扶摇的声音忽然哽咽,睫毛上凝着水光,\"鱼儿,你说它会不会飞到爹娘住的地方?\"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那是离家时母亲塞给她的平安符,此刻正贴着心口发烫。 凌霄将她轻轻揽进披风,闻到她发间残留的皂角香。 远处又有几盏灯升上夜空,凌霄望着那些摇曳的光点,忽然想起两年前的落凤坡,坡底的火把也是这样在暮色里浮动,像极了阎罗殿里的引魂灯。 扶摇明亮的眼中泛着泪光,带着淡淡的忧伤说了一句: “鱼儿,但愿我们的感情不要像那孔明灯,在火热中腾飞,在暗淡中坠落。我放下了一切来找你,没了亲人,也没了晴儿,现在你就是我的一切了,你要为了我好好的活下去。” “嗯嗯。”凌霄似乎没有多少的话,把扶摇紧紧的搂在怀里,无言不代表没有承诺。 的确,乱世中的乡愁就是个遥远的梦,珍惜身边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鱼儿,放孔明灯是为了许愿吗?”扶摇很好奇的问。 \"孔明灯本名天灯。\"他解下腰间的青铜剑,剑鞘上的饕餮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当年丞相在上方谷设伏,便是用这灯传递讯号...,流传到了后来,大家就用放飞孔明灯来祈福和许愿。”凌霄给扶摇讲解道。 “嗯呐,我刚刚也许了愿。”扶摇很开心的说道,忽然指向山坳:\"快看!那里有好多星星掉在地上!\" 数百点幽绿的光在竹林边缘游走,像一群吐着信子的毒蛇。 凌霄瞳孔骤缩,反手扣住扶摇的手腕,那不是萤火,是淬了毒的袖箭反光! 他拽着扶摇转身就跑,靴底碾碎了路边的野菊,空气中弥漫着苦涩的香气,披风扫过扶摇的膝盖,像一只折断翅膀的鸟。 扶摇攥着凌霄的腰带,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肉。 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远处刺客的低喝,忽然想起方才许愿时默念的那句话:“愿天下太平,愿与君白首”。 此刻她望着凌霄紧抿的唇线,忽然觉得这个愿望如此奢侈,又如此滚烫。 而远处,第一支弩箭已经破空而来,在月光下划出一道不祥的黑线...... “前辈,红月,有刺客来了,人数不少。”凌霄跑进院子便喊。 “你们跟着我走,溪边有条秘道可以直接进药王谷,二弟会在谷口等你们。”兰帝赪和红月跑出了房间,和凌霄在院里汇合了。 “等下,我让他们吃点苦头。”凌霄说着跑进房间里拿出一根火箭点着了,“嗖”一声飞上了天,炸开了一团红光。 转头一看,兰帝赪也放了一根火箭,边发出“啾啾”的响声边向上飞着。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哈哈大笑。 “想到一块去了,我们暂时避一下,让他们见识下兰家八大金刚的厉害。” “哈哈,仲伯之间,两个青衣修罗就够他们受的了。” 两人刚说完,便有人在暗处说:“两位将军,他们一共一百五十三人,等他们靠近点,一网打尽,你们放心的进入山谷避一下吧。” 听他说完,四人也不再多话,钻进了夜幕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