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过后,风意更盛。那刺骨的秋风吹过魔障谷,穿过那独有的血针树,形成了一阵幽幽的悲泣声。
玄色的土地,在某一处却浸入了血色。那是一位少年,他一身残破的白色大袍,浑身欲血。
他瘫于地上,那清秀的脸庞因为失血过多变得极为苍白。
同样的,那身躯因为长期缺乏营养,而变得很瘦弱,甚至出现了一些畸形。
不过纵是如此,他也未有何变化,那墨色眼瞳显得是那么空洞。
一缕清风打在他的身上,穿过了他的衣袍。凛冽的寒风犹如穿透了皮肉,附在了他的骨上。也是一瞬间,这股寒意让他打了个冷颤。
“荀畏,本王可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或生或死,皆随你的选择。”
那是一股极具威压的吼声,其内还能够听到磅礴的虎吟。那道声音响彻整个魔障谷,不断的徘徊着。
那被唤作荀畏的少年撑着一旁的血针树踉跄站起身来。眼神瞟向那血虎妖王所处的位置。
“妖王大人,我的答案,早在三百年前就给你了!”
荀畏的嗓音极为嘶哑,但是那踉跄的嗓音却是响彻在了整个魔障谷。
冥顽不灵。
听着荀畏的这个回答,血虎妖王纵使有着些许狰狞,但还是没有多说。只不过在心中暗讽荀畏这一无用的抵抗。
正欲走,身后又传来了荀畏的声音。
“妖王大人,待会儿见。”
那声音同刚才那嘶哑的声音不同,他变得更加的癫狂。紧随其后的,是被那血针树传作扭曲的笑声。
霎时,整个魔障谷中,只留有荀畏的笑声,独自的游荡。
不久,笑声消去,魔障谷再次归于寂静。回看过去,那魔障谷如同一个红色深渊,寂静的表面下,是血一般猩红的炼狱。
可血虎妖王的神色却不大好。别人或许听不见,可身为妖王的他却是听见了。那是血与肉,肉与骨的碰撞,撕裂。好不令人毛骨悚然。
再次暗讽荀畏的疯狂,他决然回身离去。
此刻,在那魔障谷中,一棵血针树上,流淌着鲜红的血液。向下看去,荀畏躺倒在地,已没了生息。
那清秀的脸庞上,额骨已然碎裂,里面的一切触目可及。血水顺着伤口下滑,不时便是将周围的玄土所浸染。
一刻钟过去,在这期间,荀畏的身体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不断的恢复。以至于到现在,他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不止是额骨处,就连那已经有些畸形的身体也是渐渐恢复了过来。
又是不久,荀畏那沉睡着的灵魂也是自昏暗中苏醒了过来。
那墨色的眼眸中,尽是数百年来磨炼而出的锋芒以及狠厉。起身,回首那血虎妖王刚才所处的位置,嘴角不禁抽动一下。
那眼中,是蔑视一切的存在,又如同一个深潭,潜有一头巨龙。
“很快,我们还会见面的。”
留下这一句自言自语的话,荀畏转身去往了魔障谷更深处。
再见其身影,已是在一处山洞之中。洞口不大,只能容得一人。两壁都挂有一盏盏的油灯。可其内却是燃烧着蓝色幽森之火。
到这条道的尽头,是一个类似大堂的地方。在大堂的另一端,又分出了三个洞口。而荀畏则是进入了第一个洞口之中。
这里仍旧是被点燃着蓝色之火的油灯所围绕。除此之外,只有一顶丹炉以及一位白发老者。
在那丹炉旁,一位白发老者盘坐于蒲团之上,似是听见荀畏踏步而来的声音,他也将头看向了对方。
“赤心,我的东西,还没好吗?”见对方很清闲的样子,荀畏也是不禁皱头,语气中透露着不满。
“小荀荀,你都等了二百多年了,还差这么一时吗?”
见荀畏不满的神情,那被唤为赤心的老者却是笑了出来。那布满皱纹的脸,再加上那不齐不全的老黄牙。笑起来连那撮白须都晃了起来。
突得,赤心站起身来,一身的红色大袍穿在的他的身上,却是处处透露着寒酸。整体看去,完全一副邋遢老人的模样。
“小荀荀,你以为那是什么?那可是天赐法器。若是以我全盛时期,我倒还不放入眼中。”
“但现在不是,我们要稳扎稳打,才能有把握啊。”
赤心说着,还不断围着荀畏走着。
“够了,你所言,我皆知。但,二百多年了,总要有个时间了吧。”
荀畏伸出一手,将赤心拦下,眼中那不满的神情已消散,更多的,是对赤心及自己的无奈之情。
遥想当初。自己不过魏明庄一个普通村民。同其他人一样,他也是一个孤儿。但就因为自己杀死了那个血虎妖王的子嗣,便将自己囚于这伏龙山魔障谷整整三百余年。
在这三百余年中,他被生存于此地的肉藤蛇不断的杀死,死而又生,生而又死,不断往复。在这三百余年里,他不断的被折磨。而他,也从那个善良的荀畏,变了。
再回过神来,赤心已重新回到了蒲团之上。两人都未再说什么,却又都是心有灵犀。
“小荀荀,老夫便再应你一次,再陪你疯狂一把,不过,莫忘了你答应老夫的事情。”
听着赤心的话,他也是不禁痴笑。而那属于少年纯真的笑容再次映现在了他的脸上。
这么多年了,从一开始双方的利用关系到现在真正的交下友情,赤心一直都是荀畏的知音。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荀畏见状,不再多说什么,径直离开了这个谷房。因为他知道,赤心要开始炼制谷器了。
谷器的炼制,是极为隐晦的。若非道师,凡人是不可窥看谷器炼制的。
更何况,谷器的炼制会牵涉到道神。炼谷,是不被天地法则及道神所容纳的。
所以,谷修是在向法则、道神所掠夺天地真精所铸造谷器的,也是因如此,那些蓝色火焰的油灯就是防止道神及法则窥看所摆放的。
也是因为炼谷所难。自古起,炼道成就高修为者几乎没有。
待荀畏离开谷房中,赤心也是静下心来,开始了这最后一次的炼制。 在服下一枚绿色的丹药过后,赤心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元蕴更加雄厚。 双手结印,手法变换之间,又有印纹飘飞,隐入丹炉之内。 不时,整个丹炉内便是被一股黑色的火焰所包裹。 但纵是如此,赤心却知道,如果只是这样的话,还远远不够。 他手中印法停下,指间从额处取出一滴鲜血。 “道血为引,八阳为附。祭天夺灵,呓成!” 旋即,那滴道血同那八阳术显化的外象共同祭天。 随着赤心下完呓术,他浑身的气势陡然一变。那原本就有着极具威压的元蕴在此刻却是变得神圣不可侵犯。 也是在这一刻,他所言有着一股束缚的感觉。 此刻,赤心不再多做,静心控制那呓术带来的力量。 “起势,凝谷!” 伴随着赤心这一言,那丹炉内的黑色火焰仿佛有了灵一般,它的气势突破了瓶颈,达到了一个新高度。 于赤心做完这一切后,那墙壁上所挂着的油灯有了动静。那燃烧着的蓝色火焰忽明忽暗,不断的摇曳着。随时都有着被熄灭的可能。 赤心见状也是大惊,这一次失手了,他现在可能被道神或法则盯上了。 但,看整体的一个情况来说,问题不大,还能够稳住。 “燃烧。” 赤心对着那墙壁上燃烧着的蓝色火焰一言。那本还摇曳不定的火焰瞬间止住,火势同刚才更盛。 就这样,时间转眼即逝。那谷房之中再有动静,已是一天过去。 …… “成了!老夫我成了!” 那道声音没有太过刻意,但是仍旧响彻天地之间。弥漫整个魔障谷之中。 那个声音,当然是赤心了。历经两百余年,他终究还是炼成了! 而同时,荀畏寻着声音也是再次踏入了谷房之中。 再次踏入谷房,率先看见的便是拿着一把黑竹笛活蹦乱跳的赤心。 无意间瞥见了荀畏,赤心便是将那把黑竹笛给荀畏拿去。 荀畏接过那把黑竹笛,心中无尽的疑惑。左顾右望,一番把玩愣是没有发现那把黑竹笛的奇异之处。 “赤心,这把黑竹笛的作用为何?” 顶着心中疑惑的心,荀畏抬头问向了一旁的赤心。 而赤心则是激动的回道。 “此笛名‘黑瞳’,乃是一件天赐法器。其作用便是驭令那些生灵。” 荀畏听到了驭令生灵的话音,率先想到的便是那些肉藤蛇了,毕竟这个魔障谷中除了那些肉藤蛇,也就那些独有的植被了。 可若是驭令植被的话,明显不行。那就只有肉藤蛇了,可肉藤蛇虽多,但那血虎妖王同样不是吃素的。 一惑刚解一惑又来。荀畏眼神抽动了一下,还是问了出去。 “赤心,那我们应该怎样去做?” 听到荀畏问到了这一点,赤心那本就激动的心情更是到达了极点。他拿起黑瞳,似是很炫耀的说了起来。 “此笛最大的作用可不是驭令生灵,乃是附神。此笛可附之以道神。以道神之力,那些肉藤蛇自会也变得强大。” 听到这里,荀畏刚才的那些疑惑顿时全消。 附神上阵,那血虎妖王以何所对。 血虎妖王,今日,便是你的祭日。他日之怨,便于今日,全部还回去罢。 心中所想,三百余年,他恨不得将那血虎妖王千刀万剐,挫骨扬灰。终于,那一天到了。 “今朝过后,我既超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