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城门打开，试炼开始。

城门处有正道长老布下的结界，走入其中，便与外界隔绝，一天之内不可出城。

进入结界后，最多三人同行。沈黯等五人一齐进入，却分两批被传送至不同的地方。

沈黯、阮青与唐战翎在一处，而方澈则与曲韶华同行。

方澈看着文质彬彬，但绝佳的天赋加上顾文清的教导，是绝对不弱的。而曲韶华年纪幼小，却也有不俗战力。这两人同行，沈黯是十分放心的。

沈黯取出粗陋的地图，仔细辨认了一番，道：“这古城分有内外两部分。眼下我们在最外围，最终是要一路向内，直至内部的皇城。”

“皇宫中有至宝，若能得了那物，我们方可拔得头筹。我们先往内走吧。”

唐战翎一切听师兄的，连连点头。

阮青叮嘱道：“唐师弟，听说城内也多有妖兽邪祟。你也初次下山，切记小心。”

“战翎明白。”

古城最外围皆是破旧矮屋，定然也没什么可供搜刮的，于是三人径直向内里走去。

走出几里的路程，城中景象渐渐有了变化。

黄土不再肆虐，路边偶有树木，带有几分生机。街道平整，坊市联结，若非无一住民，此地倒也繁华。

路上也遇到好几波三人结行的弟子，但那些大多来自中小门派，久闻无相门凶名，都远远避着他们走。

“嗯？那边似乎有人战斗？”唐站翎转头看向一方的房屋。

沈黯早就注意到了，正将神识外放，细细感受着气息。他开口道：“这气息倒是挺怪，绝非妖兽一类那样简单，过去看看。”

刚要走近，却听“砰”的一声，两名年纪稍幼的弟子破门飞出，摔倒在地，狼狈至极。

看起来是四大门派之一，剑心门的弟子。

随后，一道奇诡的“人”影飞了出来，直扑向那两名弟子。那“人”矮矮胖胖，身上泛着血光，身法却极快，轻飘飘地仿佛没有重量。

仔细一看，竟是一只纸人，给亡者烧的那种胖娃娃样式。

纸人握着纸刀，正要砍向两个孩子，屋里又窜出一名稍微年长些的赤袍弟子，伸剑抵住纸人的刀，与之斗了起来。

这人沈黯熟悉，正是许鸿。

纸人不过是一转中阶左右的战力，在许鸿的拼斗下，身上已有多处受损，而且纸做的皮肤上，竟渗出了点点鲜血。

可许鸿目光凝重，紧盯着房屋之内。其中，又有两只纸人持刀缓缓走出，胖乎乎、红彤彤的脸上嘴角上扬，眼睛笑眯成一条缝。

沈黯往房屋牌匾上一瞥，是个棺材铺。

“大师兄，这什么玩意，也太诡异了吧？”唐战翎眼角扯了扯，感觉活见鬼了。

沈黯摆摆手：“这不算什么，其实咱们宗门还有更邪的，只是你还没见着罢了。”

唐战翎一时语塞，心想：“怪不得别人称无相门是魔门呢。”

“师兄，那咱们要插手吗？”阮青问道。

沈黯点点头，道：“那是自然，送上门的妖物，不杀白不杀。”

他当然不是行侠仗义，斩妖除魔。而是为了夺妖物的内核。

许鸿大喝一声，一剑横斩，终于斩掉当首的纸人。可他也是披头散发，身上负伤。

后面两只纸人也已扑上，夹攻许鸿，令他顿时情势狼狈。

纸刀挥砍，许鸿身上连飙鲜血。危机时，却见两点寒芒袭来，瞬间刺入两名纸人身上。随即，一点点冰霜凝结，蔓延开来，竟冻住纸人半边身子。

沈黯一击得手，唐战翎立即跟上，一柄重刀携着罡风出鞘，势大力沉，唰唰两刀，直接将纸人砍作两截，两枚血丹掉落在地。

许鸿愣了一下，拱手道：“多谢道友相助。”

三只纸人中，有一只纸人由他所杀，他俯身便要捡它掉落的血丹。

按正道规矩，许鸿猎杀妖物的战利品，自然是他得。

可他遇上的人似乎不走正道。

在他的手将要触碰那枚血丹时，血丹却好像自己长出来翅膀。

飞走了……

许鸿心中巨震，下意识便摸向腰间长剑。

结果长剑也“长翅膀”飞了。

许鸿：“？？？”

他猛地看向长剑飞去的方位，却见到那白裘少年一手转着三枚红艳似血的丹，跟盘核桃似的。另一手则拿着他的剑，笑着端详着。

许鸿瞳孔猛然一缩。

满腔的怒气与惊疑顿时消失，他喉间发紧，低声道：“沈公子。”

“哎~都是道门中人，以后还是唤我师兄。”沈黯笑吟吟地，将长剑抛还回去，血丹却依旧攥在手里。

“沈师兄……宗门大选中，你对我有恩。这血丹，你要想要，便拿去吧。”

许鸿却是机敏，他知道沈黯真想抢血丹，自己绝对拦不住。但要是拿血丹换了沈黯之前的人情，日后许鸿也不致再被沈黯找麻烦。

不过真想逃出沈黯掌中，他也算是痴心妄想了。

“许鸿啊，怎么能这样说呢。师兄可不会占你的便宜。”沈黯淡然说道。

许鸿忽抬起头，看着血丹，眼中闪出一抹亮光。

谁知沈黯接着道：

“这枚丹，乃是我们出力得来的。又怎能说是你给我的？”

许鸿脸色铁青。

在城中每次猎杀妖邪都不容易，得到的战利品在出城后能兑换不少修行资源。他们不像无相门财大气粗，这些资源可谓弥足珍贵。

“真是魔道行径，明明是你偷了我们东西。快把血丹还给许师兄。”一个稍显稚嫩的女童声音响起。

沈黯一瞥，却是早早被纸人打翻的两个小人儿爬起来，开口骂上了。

“臭盗贼，还好意思说是你们自己的东西。”另一个小男孩也跟着骂。

阮青蹙起秀眉，道：“本来有两只纸人就是我们斩杀的，再加上救得你们性命。师兄就是全拿去，那也是应当的。”

“呸，这纸人我们又不是对付不了，谁要你们乱插手了。臭小偷，快把丹全拿来，再给许师兄好好道歉！”

男孩还要再骂，却被唐战翎一个凶神恶煞的眼神吓闭嘴了。

沈黯眯眼笑着，缓缓走过来。

他半蹲下，看着两个气鼓鼓的小孩儿，温和道：“是我的不对了，师兄向你们道歉。”

许鸿看着，眼皮子一跳，心中生出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沈黯笑眯眯地道：

“师兄光顾着取他的东西，怎么把你俩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