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饕餮老饕这个“活体推土机”兼“宝藏雷达”，陆凡的崖底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食物问题得到了根本性解决。老饕对蕴含灵气的东西有着近乎本能的敏锐，轻易就找到了几处隐蔽的灵果丛和一片富含灵气的菌类。虽然大部分都被它自己当零食“嘎嘣脆”了，但陆凡总算吃上了像样的食物，甚至还能存下一些品相较好的。

其次，探索效率极大提升。那些对陆凡而言需要小心翼翼攀爬、绕行的复杂地形，在老饕面前如同坦途。它要么直接用庞大的身躯撞开拦路的藤蔓和乱石，要么示意陆凡爬到它背上（过程惊心动魄），载着他如履平地。

更重要的是安全感的提升。有这尊凶神在身边，崖底那些原本可能存在的毒虫猛兽，早就逃得无影无踪。陆凡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不必时刻担心在睡梦中成为某只野兽的夜宵。

当然，代价也是巨大的——他戒指里的下品灵石，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老饕的“饭量”极大，几乎每隔几个时辰，就会用那双充满“渴望”的腋下之眼盯着陆凡，直到他无奈地掏出一两块灵石作为“零食”或“绩效奖励”。

“伙计，咱们得开源节流啊。”陆凡一边心疼地摸着戒指，一边对趴在一旁假寐的老饕念叨，“坐吃山空可不是办法，得想办法出去，找个能稳定赚取灵石的地方。”

老饕打了个哈欠，露出匕首般的利齿，传递过来一个“那是你甲方该考虑的问题，乙方只负责干活和吃饭”的懒散意念。

陆凡无奈摇头。这员工，实力是顶尖的，就是太能吃，而且缺乏主观能动性。

这天，在老饕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崖底一处更为偏僻的角落。这里地势稍高，岩壁上布满了裂缝，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硫磺味和更浓郁的灵气。

老饕在一道巨大的岩缝前停下，用鼻子嗅了嗅，然后兴奋地低吼一声，用头拱了拱陆凡，示意“好东西在里面”。

陆凡精神一振，小心地探头望去。岩缝深处，隐约可见点点微光，是几株通体赤红、形态如兰草的植物，散发着灼热的能量波动。

“火系的灵草？”陆凡虽然不认识，但能感觉到其价值不菲。他心中一喜，正要想办法采摘。

突然——

“嗤！”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从岩缝上方传来！

陆凡下意识地一缩头，只见一道闪烁着绿芒的飞镖，擦着他刚才脑袋的位置飞过，“夺”的一声深深钉入了对面的岩壁，镖尾兀自颤动不已！

有人！

陆凡心中剧震，瞬间趴低身体，示意老饕隐匿气息（虽然它那庞大的身躯很难完全隐藏）。老饕也察觉到了异样，收敛了周身凶威，腋下双目警惕地望向飞镖来的方向。

“大哥，那边好像有动静！”一个略显尖细的声音传来。

“小心点，这落魂涧底古怪得很，别阴沟里翻船。”另一个粗哑的声音回应。

“怕什么，咱们追那丫头片子都追到这鬼地方了，还能有什么更倒霉的？赶紧找到她，拿了东西回去交差！”

三个穿着统一黑色劲装、手持兵刃的修士，从岩壁上方的乱石堆后显出身形。他们修为不高，大约在炼气三四层的样子，但神色凶悍，眼神狠厉，显然不是善茬。

陆凡屏住呼吸，心中暗叫倒霉。没想到这荒无人烟的崖底，居然还能碰到其他人，而且看起来是正在办“黑活”的。

他不想节外生枝，只想等这些人离开。然而，那三人的目光，却很快被岩缝深处的赤红色灵草吸引。

“咦？大哥，你看那是什么？好像是赤焰兰！”尖细声音带着惊喜。

“嘿嘿，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看来这趟不亏！”粗哑声音也笑了起来。

三人眼中露出贪婪之色，朝着岩缝逼近。

陆凡心中一沉。这几株灵草是老饕发现的，也是他目前重要的“资产”来源，岂能轻易让人夺去？而且对方来者不善，若是被发现，恐怕难以善了。

他正在权衡是暂时退避还是如何应对时，异变再生！

“嗡——！”

一道清越的剑鸣，如同凤唳，骤然从侧后方的一片怪石林中响起！

紧接着，一道匹练般的白色剑光，如同九天银河倾泻，带着凛冽的寒意，直刺向那三名黑衣修士中为首那个粗哑嗓音的汉子！

这一剑，快、准、狠！角度刁钻，时机把握得妙到毫巅！

那黑衣汉子大惊失色，仓促间举刀格挡。

“铛！”

金铁交鸣之声刺耳！火星四溅！

黑衣汉子被剑上传来的巨力震得踉跄后退，手中长刀几乎脱手，虎口崩裂，鲜血直流。

“臭丫头！你竟然还敢偷袭！”他又惊又怒地吼道。

陆凡趁机凝目望去。

只见在怪石林的边缘，不知何时，悄然立着一位白衣少女。

她看起来约莫十六七岁年纪，身姿挺拔如青松傲雪，肌肤胜雪，容颜清丽绝伦，但那双眸子却如同万年不化的寒潭，清澈而冰冷，不带丝毫情绪。她手中握着一柄古朴长剑，剑身狭长，泛着幽幽寒光，剑尖斜指地面，隐隐有白霜凝结。

少女白衣之上，沾染了几点殷红的血迹，如同雪地寒梅，格外醒目。她的左臂衣袖被划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一道浅浅的剑伤，虽然不深，但鲜血仍在缓缓渗出，显然之前已经经历过一番苦战。

她站在那里，气息微喘，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剑，整个人仿佛一柄出鞘的利刃，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和不容小觑的战意。

“凌霜！你已是强弩之末，何必负隅顽抗？”那粗哑嗓音的汉子捂着流血的手，色厉内荏地喝道，“把东西交出来，我们兄弟可以考虑给你个痛快！”

名为凌霜的少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用冰冷的目光扫过三人，手中长剑微抬，剑锋上寒气更盛。她的回应，只有更深的戒备和随时准备出手的姿态。

“敬酒不吃吃罚酒！老二老三，一起上，拿下她！”黑衣汉子恼羞成怒，招呼另外两人。

另外两人，一个使一对短叉，一个用链子镖，闻言立刻散开，呈品字形将凌霜包围在中间。

战斗瞬间爆发！

凌霜剑法极其精妙，招式灵动而狠辣，每一剑都直指要害，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决绝。即便是以一敌三，身受轻伤，她依旧守得滴水不漏，甚至偶尔的反击还能逼得对方手忙脚乱。

陆凡躲在暗处，看得心惊肉跳。这少女的剑法，比他之前在青云宗见过的任何外门弟子都要高明得多！而且她身上有种独特的气质，冰冷，专注，仿佛为战而生。

然而，实力的差距和人数劣势是客观存在的。凌霜的灵力消耗显然极大，剑光不如最初那般凝练，身法也稍显凝滞。而那三个黑衣修士配合默契，经验老辣，不断游斗，消耗着她的体力。

“嗤啦！”

使链子镖的修士找到机会，镖头如同毒蛇般绕过剑光，擦着凌霜的小腿飞过，带起一溜血花。

凌霜闷哼一声，剑势微微一乱。

“好机会！”使双叉的修士猱身而上，双叉直插她双肋！

凌霜临危不乱，长剑回旋，格开双叉，但后背空门大开！

一直伺机而动的黑衣汉子眼中凶光一闪，手中长刀灌注全力，带着恶风，朝着凌霜的后心狠狠劈下！

这一刀若是劈实，神仙难救！

陆凡的心一下子揪紧了。他虽然不想惹麻烦，但眼睁睁看着一个少女（尤其是如此特别的少女）被三人围攻致死，于心何忍？而且，这三人一看就是心狠手辣之辈，若是等他们解决了少女，自己和老饕恐怕也难以安然脱身。

帮？还是不帮？

帮，意味着要暴露自己和老饕，卷入未知的纷争。

不帮，或许可以趁乱离开，但良心难安，也可能后患无穷。

电光火石之间，陆凡做出了决定。

他猛地一拍身边老饕布满鳞片的大腿（这是他目前能拍到的最高的地方），指着那三名黑衣修士，传递出一个清晰无比的意念——

“老饕！吓唬他们！别真弄死了！（主要是怕你控制不住力道）”

早就因为“看戏”而有些不耐烦的饕餮，得到甲方指令，瞬间来了精神！

“吼——！！！”

一声震天动地的咆哮，猛然从岩缝后方炸响！

这咆哮不同于之前任何声音，蕴含着上古凶兽的无上威严和纯粹的力量！音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席卷而出，震得整个山谷嗡嗡作响，碎石簌簌落下！

那三名正要得手的黑衣修士，被这突如其来的、直击灵魂的凶兽咆哮吓得魂飞魄散！攻击动作瞬间变形，气血翻涌，耳鼻之中甚至渗出了鲜血！

他们惊恐万状地回头，只见岩缝后方，一个庞大无比、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洪荒凶戾之气的暗红色身影，缓缓站了起来！那双位于腋下的巨眼，正冰冷地注视着他们，如同在看三只渺小的蝼蚁！

“妈呀！是……是凶兽！快跑！”

“这地方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逃！快逃！”

极致的恐惧压倒了一切！什么赤焰兰，什么任务目标，在生死面前都不值一提！三人连滚带爬，甚至顾不上兵器，如同丧家之犬，朝着来时的方向疯狂逃窜，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片刻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咆哮声过后，山谷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硫磺味和淡淡的血腥气在空气中弥漫。

凌霜握紧长剑，警惕地看向饕餮和它身旁（因为体型差距，几乎被忽略的）陆凡。她苍白的脸上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和疑惑。

她显然也认出了饕餮这等凶物，更不明白它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并且……似乎是在帮自己？还是说，它只是被战斗惊动，而那声咆哮是无差别攻击？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试图表现出“人畜无害”表情的陆凡身上。

这个看起来毫无灵气波动、穿着破烂的凡人少年，为何会与饕餮这等凶兽站在一起？而且，刚才那声咆哮的时机，未免太过巧合。

陆凡见危险解除，松了口气，从老饕身后（或者说腿边）走了出来。他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显得真诚，对着凌霜拱了拱手：

“这位姑娘，你没事吧？那三个家伙已经跑了。”

凌霜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又看了看他身边因为“完成吓唬任务”而重新趴下，但目光依旧时不时瞟向岩缝里赤焰兰的饕餮。

她的眼神，冰冷而审视，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山谷中的气氛，一时间显得有些微妙和凝固。

陆凡看着她手臂和小腿的伤口，还在缓缓渗血，想了想，从戒指里取出一株之前采集的、有微弱止血效果的灵草，试探着递过去：

“姑娘，你的伤……”

凌霜的目光在灵草上停留了一瞬，又回到陆凡脸上，依旧沉默。

就在陆凡以为她不会接受，准备尴尬地收回手时，她却突然开口了，声音清冷，如同玉珠落盘，却带着一丝因受伤和力竭而产生的微弱沙哑：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