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无命把那瓶“化骨引”塞进怀里，手指在残片上摩挲了一下。洞内火光跳动，岩缝里的热气还在往上冒，但他已经不想再待下去了。

他转身把凤九幽背了起来。她没说话，只是把脸贴在他肩上。白小柔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药杵，眼神有些发抖。

“走吧。”楚无命说，“这破地方待久了容易长霉。”

三人走出赤焰洞窟时，天刚亮。山风刮在脸上，带着点灰烬味。楚无命没走小路，也没隐匿行踪，反而大步往望月城主街走去。

路上遇到几个采药的散修，看到他背着个红衣女子，身后跟着个战战兢兢的小姑娘，全都愣住。

楚无命冲他们一笑：“看什么看？没见过大侠带伤员回家？”

没人敢接话。

到了城门口，守门弟子正要盘查，楚无命直接往青石广场中央一躺，掏出空酒葫芦垫在脑袋下面。

“今天不走了。”他说，“就这儿，睡觉。”

周围瞬间围上来一圈人。

“他疯了吧？大白天睡大街？”

“听说他昨晚被毒医暗算，该不会是神志不清了？”

“七宗已经发话，说他是妖族同党，这种人也敢当众露面？”

有个天剑宗弟子走上前，抬脚就踹他肩膀：“滚起来！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楚无命没睁眼。

那人只觉得脚心一麻，整个人腾空飞起，砸塌了路边茶棚。桌椅碎裂，茶壶炸开，热水泼了旁边三人一身。

全场安静。

楚无命翻了个身，继续闭眼。嘴里哼起小曲，调子歪得离谱。

地面开始结霜，一圈圈往外扩，三寸厚。灵气像被什么东西牵引，朝他头顶汇聚，形成一个缓慢旋转的漩涡。

有人认出来了：“这是……护体真意？怎么可能？躺着也能引动天地共鸣？”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这时一个穿蓝衫的小女修从人群外挤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帖子，声音发颤：“楚、楚前辈……我师父让我来请您……去论道台……切磋……”

她话没说完，楚无命忽然睁开眼，盯着她看了两秒。

然后伸手从怀里摸出一颗糖丸，塞进她手里。

“小妹妹。”他说，“你师父没教你怎么笑吗？整天板着脸，修仙修傻了？”

女修懵了，下意识把糖丸放进嘴里。

下一秒，她眼睛亮了，嘴角控制不住往上扬，原地转了个圈，突然跳起舞来。动作滑稽，满脸通红，笑声清脆。

“哈哈哈！好玩！真好玩！”

“我还会翻跟头！我以前不敢翻的！”

周围人先是一愣，接着哄堂大笑。

她师父——一个满脸严肃的中年修士——脸色铁青，提剑冲上来：“竖子安敢戏弄我徒！”

剑尖直刺楚无命咽喉。

楚无命懒洋洋侧头躲过，顺手把酒葫芦扔出去。葫芦砸在对方手腕上，发出“咚”的一声，像敲鼓。

中年人整条手臂发麻，剑落地。

楚无命坐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你们这些人啊，天天打打杀杀有意思吗？送颗糖都要管？不如回家放牛。”

他指着那跳舞的女修：“她现在多开心？比你们闭着眼打坐强一百倍。”

人群里有人低声议论：“这楚无命……看着疯，话倒有点道理。”

“可他这样，不是坏了规矩？”

“规矩？谁定的？活人还能让规矩憋死？”

楚无命没理他们，又躺了回去。

识海震动。

【摆烂签到完成！行为：当众酣睡+调戏小修士，摆烂值+300，奖励已发放：天眠护甲（被动防御，受袭自动反击）】

他咧嘴一笑，闭上眼。

没过多久，远处传来急促脚步声。一群七宗弟子列队而来，领头的是执法堂执事，手持玉牌，大声宣读：

“楚无命，行为乖张，扰乱秩序，现令其立刻离开望月城，否则按叛修处置！”

楚无命翻了个身，面朝下，屁股对着他们。

众人：“……”

执事气得胡子发抖：“你这是何意！”

楚无命闷声说：“我在睡觉。有屁快放，放完滚蛋。”

执法弟子怒喝：“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着挥手，十二人结阵，灵力交织成网，朝楚无命罩下。

网还没落稳，地面霜层炸开，一股无形之力反弹而出。

十二人全被掀飞，摔成一堆。玉牌碎了，灵网崩解。

楚无命翻回来，继续睡。

人群彻底炸了。

“他根本不怕攻击！”

“躺着都能反击？这是什么功法？”

“不对劲，他越懒越强，越疯越狠！”

消息像风一样传开。

不到半天，整座城都在议论楚无命。

有人说他走火入魔，有人说他得了上古传承，还有人说他其实是某位隐世老祖转世，故意装疯卖傻。

楚无命不管这些。

他睡饱了，坐起来伸个懒腰，把凤九幽扶正。

“能站了吗？”

凤九幽点点头，自己站稳了。虽然脸色还是白，但已经能走路。

白小柔一直没说话。这时她往前走一步，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放在地上。

“我会盯住她。”她说完，转身就走，没回头。

楚无命没拦她。

他看着信纸被风吹得微微晃动，笑了笑，抬头看向东市楼顶。

“走，上那儿去。”

他拉着凤九幽，三两步跃上屋顶。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盘腿坐下。酒葫芦不知何时飘了起来，在他头顶慢悠悠转圈。

底下街道人来人往，时不时有人抬头看他。

“那就是楚无命？”

“对，听说他昨天一个人干翻十六个七宗弟子。”

“他还给一个小姑娘吃了糖，那小姑娘当场跳舞，笑了一晚上。”

“邪门，太邪门了。”

楚无命听着，也不反驳，反而掏出一根草茎，插在发间当簪子。

凤九幽靠在他身边，轻声说：“你打算一直这样？”

楚无命晃着酒葫芦：“不然呢？他们要我拼命修炼，争排名，抢机缘，拜高枝。我偏不。我躺着，我睡觉，我吃糖，我还活得更好。”

他指了指天上：“你看，云都绕着我走。”

凤九幽笑了下，没再问。

楼下突然有个孩子指着他们喊：“娘！那个大叔头上葫芦会转！”

女人抬头看了一眼，赶紧拉孩子走：“别看，那是疯子。”

楚无命听见了，哈哈大笑。

笑声传出去很远。

越来越多的人驻足，仰头望着楼顶那个坐着的男人。他衣袍松垮，发间插草，酒葫芦悬空自转，身旁美人依偎，神情惬意得像是在自家后院晒太阳。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所有人都记住了这个名字。

楚无命。

那天之后，九霄大陆多了一句顺口溜：

“卷生卷死不如躺，楚无命睡街我称王。”

东市楼顶的风很大。

楚无命忽然抬手，抓住了空中旋转的酒葫芦。

他低头看了看。

塞子不知什么时候掉了。

酒一滴一滴落下，砸在瓦片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