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镇，林家族比前夕，黄昏将至。

林家族地演武场外，石阶被晚风拂得微凉。十七岁的林枫站在练武坪边缘，一袭黑纹劲装贴身利落，左肩那枚血色战斧图腾在斜阳下不显张扬，却透着一股不肯低头的狠劲。他是林家庶出子弟，母亲早亡，自小在冷眼与排挤中长大。可十三岁那年，他独自打穿凝血境三层，成为年轻一辈中第一个突破者，自此天赋之名传遍全镇。

如今族比将启，他是众人眼中最有可能夺魁的少年。

林枫握了握拳，指节发出轻响。他不需要谁的认可，只想用实力撕开那些藏在笑容背后的嘴脸。他抬头望向演武场中央高悬的林家旗幡，心中燃起一团火——这一次，我要让所有人闭嘴。

但就在他转身欲回偏院做最后准备时，一道身影从廊下走来。

来人是林天浩，林家嫡系长子，二十岁，凝血境五层修为，在族中地位尊崇。他面容俊朗，常带温和笑意，族中长辈称其“温润如玉”。可在林枫记忆里，这人每次靠近，都像有根刺扎进后颈。

“枫弟。”林天浩笑着递来一杯热茶，瓷杯冒着白气，“比试辛苦，喝口茶润喉，别伤了气息。”

林枫迟疑了一瞬。林天浩平日对他冷淡居多，今日这般热情反倒反常。但他终究没多想，接过杯子一饮而尽。茶水微苦，入腹后却泛起一丝异样的灼热。

“多谢兄长。”他低声说完，便欲离开。

林天浩望着他的背影，嘴角轻轻扬起，像是看猎物踏进了陷阱。

翌日清晨，日上枝头，族比正式开始。

演武场上人声鼎沸，族中子弟轮番上台较量，喝彩与掌声此起彼伏。林枫排在第三场，对手是凝血境二层的林勇，平日里连他三招都接不下。

锣声一响，林枫跃上台去，身形如风。他抬手便是《裂风掌》第一式，掌风呼啸，逼得林勇连连后退。围观人群已有人低声议论：“今年头名，怕是非林枫莫属了。”

就在此刻，他体内猛地一震。

仿佛千万根针同时刺入经脉，从丹田直贯四肢百骸。剧痛让他动作骤停，右臂僵在半空，腿下一软，整个人重重摔落在地。

“砰！”

尘土飞扬，全场哗然。

“怎么回事？”有人惊呼。

林枫咬牙撑地，额头冷汗滚落。他想站起，却发现双手不受控制，连指尖都在颤抖。体内的灵气如断流般停滞，经脉像是被烈火焚烧过，寸寸断裂。

“我……我的经脉……”他艰难开口，声音嘶哑，“被人动了手脚……”

话音未落，林天浩已快步登台，伸手扶他，语气关切：“枫弟别慌，定是昨夜练功过度，气血逆行所致。你先休息，不必勉强。”

他说得情真意切，周围族人纷纷点头：“天浩兄说得对，年轻人太拼不是好事。”

可就在他俯身搀扶之际，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低语只够林枫听见：“废人一个，也配争头名？”

林枫双目骤缩，死死盯住他侧脸。那眼神像刀，恨不得剜出对方皮囊下的阴毒。

可没人信他。

族中长老很快赶到，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搭脉片刻，眉头紧锁：“经脉尽毁，灵力枯竭，已无修炼可能。”

“不可能！”林枫嘶吼，“我昨日还好好的！一定是中毒了！请长老查验我体内是否有毒素！”

老者摇头：“若真中毒，必有残留痕迹。你经脉损毁之状，分明是强行冲关所致。天赋耗尽，强行为之，终遭反噬。”

“这不是反噬！”林枫挣扎着，喉咙几乎撕裂，“是‘蚀脉散’！我喝过林天浩给的茶！”

全场瞬间安静。

林天浩立即变色，退后一步，满脸痛心：“枫弟，你这是怎么了？我好心送茶，你竟如此污蔑于我？”

长老目光一沉：“住口！输不起便栽赃同族，成何体统！”

林枫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话。

他知道，没人会查。林天浩是嫡系长子，前途无量；而他，不过是个母亲早亡、无人撑腰的庶子。真相如何，早已不重要。

最终裁决下达：林枫经脉尽断，武道无望，取消族比资格，贬为杂役，留族中看管，永不得参与核心事务。

两名仆从上前架起他，拖离演武场。

沿途族人驻足围观，窃笑不断。“瞧，那就是天才？现在连路都走不了。”“听说他昨晚还想挑战天浩少爷，真是不知死活。”几个孩童追在后面喊：“废人林枫！废人林枫！”

林枫垂着头，牙关紧咬，嘴角渗出血丝。他不能动，不能怒，甚至连骂一句的力气都没有。可他的眼睛始终没有闭上，死死盯着前方林天浩离去的背影。

那背影挺拔风光，被众人簇拥，接受祝贺与恭维。

林枫在心中一字一句地念：

今日之辱，他日必百倍奉还。

你给我的，我会一一讨回来。

用你的血，洗我的路。

他被扔进偏院一间破屋，门哐当锁死。屋内霉味扑鼻，墙角结着蛛网，唯一一张木床塌了半边。窗外夜色如墨，残月高悬，冷冷照在他脸上。

他躺在地上，手掌紧握成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面洇开一小片暗红。

可他感觉不到疼。

体内经脉虽断，但某种沉睡的东西，似乎因极致的痛苦而微微颤动了一下，像一头被铁链锁住的凶兽，在深渊中睁开了眼。

与此同时，一本无形的功法在他识海深处悄然浮现，无声运转——《乾坤武诀》，吞噬一切能量，化为己用。

但他此刻并不知晓。

他只知道，自己已经一无所有。

远处传来宴席喧闹声，那是林家为族比胜出者设的庆功宴。丝竹声飘进耳中，夹杂着林天浩清朗的笑声。

林枫缓缓抬起手，看着掌心的血。

他忽然笑了，笑得极轻，也极冷。

这一夜，青阳镇看似平静如常。

可命运的齿轮，已在无声中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