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万里风尘碾作尘,烟波尽处是漓州
据他所知,三才衍道果并非天地自然直接孕育的天材地宝。
它的诞生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完美交汇于一处。
所谓天时,需在星辰交汇、天地清浊之气短暂交融的特定时辰。
地利则需在拥有“混沌地脉交汇”节点的奇绝灵穴之中。
人和则需有至少三种不同属性的上品或极品灵根的修士,以其纯粹的“先天道蕴”为引。
在特定时辰、地点联手施展一种名为《归源结缘术》的古法。
将那一刻天地交汇产生的、精纯至极且蕴含微弱天道法则碎片的气息,强行注入一株三才仙莲的莲蓬之中。
三者之力交融锚定下的天道碎片,再经仙莲孕育百年,才能最终凝结为一颗琉璃金色的三才衍道果。
此宝,珍贵非凡,效果远超筑基丹,可大幅提升上品筑基概率。
“不知柯家,是如何得到这三才衍道果的?”
正想着,忽听郑承平在门外喊:
“周大哥,可曾休息好?大长老让你去议事厅。”
周希言到了议事厅,见柯沐天居中而坐,旁边是柯鸿渐和几名柯家高层。
“周小友,我听鸿渐讲了一路上的事。
这次,你居功至伟,家族赏赐你下品灵石五百块,各类丹药十瓶,上品法器一件!”
柯沐天面上带着一丝笑容,很是和蔼可亲。
“谢大长老!”
柯沐天并没有询问,周希言那威力极大的符箓,来自何处。
修仙者,或多或少,都有些自己的机缘。
刨根问底,是犯了修仙界大忌。
“你和承平要赴朋友之约?那便去吧。不会再有人追杀了。”
寒暄几句,柯沐天最后说道。
鹤城城东,有一座闻名遐迩的“鹤鸣驿”。
数十头堪比房屋大小的灰喙鹤,栖息在广场上。
它们高昂着头颅,发出嘹亮悠远的鸣叫,宽大的羽翼不时扇动,掀起巨大的气浪。
灰喙鹤乃是鹤城特有的交通工具,飞行速度极快,又很稳定。
周希言与郑承平交了十块下品灵石,换来两张薄薄的“铁签票”。
两人在一个戴着皮护臂的驿卒指引下,和其他十几个散修一起,爬上了一头驿鹤背后安装的硬木座椅。
座椅简陋冰冷,没有任何防护。
驿卒一声呼哨,粗壮的鹤颈猛地伸展,巨大的羽翼轰然展开!
“唳——!”
风压骤然而至!驿鹤猛蹬地面,冲天而起。
剧烈的颠簸,让没有准备的郑承平一声惊呼。
周希言运起一丝法力稳住身形,强风扑面,将他额前的碎发狠狠吹向脑后。
下方,鹤城逐渐缩小为棋盘,山川河流在身下急速倒退。
接下来的整整六日,他们就在这冷冽的高空罡风中度过。
唯有驿鹤沉稳有力的心跳,以及双翼破空之声伴随左右。
抵达肇州驿站时,郑承平只觉得浑身关节都被冷风吹得发僵,面色也显得更为苍白。
肇州的荒凉远超想象。
走出略显冷清的驿站,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广阔而贫瘠的黄土地,只有零星的矮草倔强地生长。
等了小半日,才远远望见地平线烟尘浮动。
“哞——”
老迈却悠长的牛叫声传来。
三头庞大的,身披铜灰色厚重角质甲片的青牛,正驮着木棚车厢,迈着沉重稳健的步伐而来。
在车夫的鞭策和时不时的“小呼风术”吹拂屁股下,三只青牛卖力地拉扯着绳缆。
“炎州,炎州!两个碎灵,包送到镇口!”
车夫是个精瘦汉子,敞开衣襟,露出晒得黝黑的胸膛,嘶哑着嗓子吆喝。
“就这牛车?几时能到炎州?”
郑承平睁大了眼睛,不住摇头。
“这位道友,一看就是初来肇州,不知我们铁甲青牛的威名。”
那车夫冷笑,“且不说,我的牛车,日行八百,速度极快。
便是日行八十,你也没得选。
这一路遍地劫修,走不到炎州,你便上了别人的菜谱。”
“我们是外来的,不懂当地习俗。见谅!”
周希言一笑,止住欲要争吵的郑承平,和其他几名修士,挤进了散发着牛骚味和汗味混合气息的木棚车。
车厢随着青牛的步伐有节奏地摇晃,颠簸在并不平坦的土路上。
说来也怪,这青牛看似四平八稳,步伐缓慢,但却似有缩地成寸之能,起落间,数里地就过去了。
不由令人大感惊异。
只是日头毒辣,车厢内闷热难当。
那车夫似乎为了省力,许久才施展小呼风术,给青牛屁股扇一次风。
同车的几个修士,热得昏昏欲睡,只有周希言沉默地望着窗外荒原上缓慢移动的景致,偶尔有秃鹫在灰蓝色的天幕上盘旋。
五天后,青牛才抵达炎州边境。
周希言跳下车时,感觉骨头都快被颠散了架。
漓州,多山多水。
炎州与漓州边界隔着一条名为“落尘江”的浑浊河流。
岸边泊着一艘看着很有年头的双蓬木船,船身刻着暗淡不清的避水符文。
船老大是个头发花白,叼着旱烟袋的老修士,正眯眼打盹。
“小友,去漓州北岸?”
老人抬了抬眼皮,声音带着江风湿漉的黏腻感。
周希言取出一株清心草递过去:“烦劳船家。”
老人接过草,随意丢在脚边一个竹筐里,里面已经有些类似的花草。“上来吧。”
周希言两人踏上微微摇晃的船板。
船不算大,除了他,还有几个修士。
船老大轻敲船帮,注入些许法力激活船身的避水阵。木船无声地滑入江中,破开浑浊的江水,向着对岸驶去。
江风带着水腥气吹拂面庞,暂时驱散了旅途的燥热。
两岸青山叠嶂,郁郁葱葱,与七彩湖和之前路过的荒原景致截然不同。
船老大似乎心情不错,一边操持着简陋的木舵,一边用沙哑的调子哼起江上小调。
调子不成曲,更像是某种古老的号子,带着苍凉的岁月感。
坐在船头,感受着水流柔和的推力,近一个月的紧张疲惫在此刻终于被水流抚平一丝。
当船头轻轻靠上漓州北岸,被水磨得光滑的石滩,周希言两人轻盈地跳下船板,站在了漓州湿软的土地上。





